PureSnow．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
久別
空曠的有些寂寞的房間裡，一室寂靜。
夜風吹拂，窗簾飄飛一如翻飛的蝶。
自從上次跟他面對面的談話，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了。但是，事實上卻只過了幾個月而已。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他坐在桌前，單手支著下顎，漫不經心的看書。他以一種輕巧的角度偏首，修長的手指翻過一頁。
有時候他會突然閉上眼，然後，輕柔的笑起來。
一如既往的優雅。
雅蒂絲看得愣住了。
「為什麼我們要躲在這裡偷看啊？」
特羅斯的聲音打破一室寂靜，雅蒂絲瞪了他一眼，「才不是偷看。」
「這時間來打擾是不是不太好啊？」
「如果他已經休息了，會不會明天再來拜訪比較好？」
「沒關係，反正他也沒有別的客人。」陌生的聲音突然加入對談，雅蒂絲嚇了一跳，她猛然回頭，看見聲音的主人。
「妳好。」青年對他們微笑。
問題哽在喉間，人卻完全愣住了。
──好漂亮。雅蒂絲在心中讚嘆。
那是個俊美的青年，一頭黑色頭髮如黑夜般深邃，眼睛則是漂亮的紫色。他很高，要仰頭才能夠看清他的臉。
回過神，雅蒂絲才發現自己非常失禮的盯著對方看了許久。對方卻很習慣他的目光，很隨意的笑了下，「是客人嗎？」
「是的。」特羅斯回答。
「由希，有客人。」
「啊，我──」
「不是要找他嗎？」青年挑眉。他的語氣如此理所當然，顯然跟由希熟識。是什麼人呢？很漂亮的感覺。
雅蒂絲把目光放在臉、衣服，特羅斯也一樣。
同樣的行為，但是目的顯然不同。
「是啊，可是……我還沒……」
「進來吧。」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推開門進去。一進門，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翹著腳湊過去看由希手上的書。
「晚安，陛下。」由希說，動作不變，書又翻過了一頁。
雅蒂絲還杵在門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處境尷尬。特羅斯悄聲說，「如我我沒記錯的話，他是……」
「帥哥。」雅蒂絲接下去。
「嗯。等等，不是這個！」特羅斯說，「他是魔王。」
「對啊，魔王……等等！魔王？」
據說是魔王的青年正攤在沙發上，很隨性的翹腳，對兩人招手，「還看什麼，進來啊。」
這時候，由希終於從書推中抬頭。視線交會的時候，他似乎有點詫異。有一瞬間，雅蒂絲幾乎認為他是有點高興的。
對於他們的再逢。
「好久不見。」
他卻很快恢復那種輕描淡寫的笑，說出預估能夠聽見的話。
還能期待他說什麼呢？
雅蒂絲在心中嘆氣，「好久不見。」
「怎麼了，突然這麼奇怪？」突然，由希笑了出來，「我以為妳會用不同的話打招呼，例如生日禮物之類的。」
魔王的眼睛骨碌碌的轉，他露出曖昧的笑容，「朋友？」
由希點頭，他「哦」了一聲，開始打量她，「神族。」然後轉向特羅斯，「精靈，而且還是燄祭司。你對燄祭司情有獨衷嗎？」
「不要用那種奇怪的說法。」
「好，就是對兇殘的女人情有獨衷。」
由希苦笑，「並沒有這種事。」
「是嗎？」年輕的魔王露出孩子般頑皮的笑，顯然不信。他帶笑的目光從特羅斯身上轉向由希，最後停在雅蒂絲身上。
「妳就是雅蒂絲吧？」
「咦？」
他一臉收不住的笑容，「我聽我家的小公主說過你的事。」
「小公主？」
「是指月凝。」由希解釋。
「她說妳是她的朋友，小少爺還生氣了。」他一臉收不住的笑容，她校長當得不怎麼樣，交際手腕還是跟沒去之前差不了多少。」
「很好奇是怎樣的孩子竟然能夠接受她那種性格，所以稍微問了下。」
對方看起來不像是會介意的樣子，雅蒂絲試著問了，「小少爺是？」
「我女兒。」
……為什麼啊？
雅蒂絲想吐槽又不敢，由希看得笑出來，「你嚇到他們了。」
「啊、我嗎？」魔王一愣，帶給人壓迫感的本人顯然毫無自覺，「沒關係，我不是神族。」
由希很快轉移話題，「你們是來參加宴會的嗎？」
雅蒂絲遲疑，特羅斯卻替她點頭，「是的。」
由希一臉玩味的笑容，特羅斯的眼神隱約的敵意。
一旁的魔王覺得有趣極了。
哎呀，怎麼看……都覺得，這三個人絕對是三角關係。
他對由希投以詢問的目光，對方竟然裝作沒看見。
很難得。
真的很難得。
遺世
有一些名字，是生活在大路上的三歲孩童都能夠琅琅上口的。
例如戰神藍月，黑森林的女巫、神魔的殿下亞德，混血的聖王月凝。
還有一個，不代表任何政治勢力，也沒有繼承自什麼人的稱號，但是這個名字在大陸上一樣有名。
──由希．海亞。
獨立於魔族、神族與黑森林之外，被稱作大陸上第四勢力的人。神族號稱的平和、魔族相信的力量，黑森林主人是神族與魔族的天平。獨立在三者之外，象徵智慧的人：由希．海亞，而今天是他一百六十歲的生日。
雅蒂絲是當天傍晚才從來訪的月凝口中知道這件事，當時嚇得差點摔紅茶杯。她花了幾分鐘思考要不要去，在月凝的催促下決定好服裝。直到硬是拉著特羅斯前往皇宮的馬車時，雅蒂絲才想起，她沒收到邀請函。
應該不至於不在邀請之列吧？
所幸月凝很體貼的到門口迎接，才避免了進不去的尷尬處境。
上一次見到他已經是很久之前了。
而由希就是那種每次只要稍微退後，就會覺得很遙遠的人。
好不容易進到了會場，被強迫喝了幾杯酒，卻找不到由希，後來才從被賓客纏住的月凝口中好不容一打聽到由希的房間，門還沒開，就呆在外面，以至於發生了上述的慘劇。
雅蒂絲輕輕的嘆氣。
真是的，匆忙的準備禮物跑過來，竟然連生日快樂這句話都沒說出口，也只說了好久不見。
如果回到宴會會場，由希應該會跟月凝一樣忙著在賓客之間轉圈吧？
那不是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嗎？
此時，魔族之王以輕佻的語氣提到許多未婚女性忙著找他之類的話，他笑著曖昧的笑容，問由希為什麼不再結婚。
對於魔王的問題，由希報以溫和的笑容，「這是個人隱私，如果陛下執意詢問，那就顯得多事了。」
「我是在幫你。」挑眉，魔王微笑。
「哦？這話怎麼說。」
「不管什麼情況、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總是會想避免王見王的狀況吧？」直來直往的魔王這句話卻說得迂迴，由希只是報以慣有的微笑，「不用勞煩陛下了。」
特羅斯不懂，問了雅蒂絲他的意思。
雅蒂絲也只能搖頭說不知道。她可憐兮兮的看著由希的背影，想要插話卻想不到話題。
「不愧是老師，做事不按牌理出牌。」魔王一笑。
由希回答：「我只是選擇我認為對的事情而已。」
魔王回過頭看她，意有所指的一笑。
接近會場時，雅蒂絲充分感受到被眾人注目的緊張。剛踏進走廊，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由希跟魔王的身上──當然，也有不少人看著特羅斯。就算是魔界，精靈還是很難得出現的。
不久之後，雅蒂絲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群眾如潮水般湧來，由希與魔王兩人忙著與賓客交談，雅蒂絲也只好識相的躲到一邊喝悶酒。
「笨蛋。」她低聲說。
「怎麼了？」特羅斯動了動耳朵，回過頭看她。這種情況讓她覺得很悶，又說不出口，就只能搖搖頭。
彷彿理解她的想法，特羅斯露出微笑，輕聲說，「一定會有機會的。」
「希望囉。」她苦笑。
隨便在會場上一看，就能看見許多熟悉的名人。
神族的女王、她的丈夫，紅頭髮的應該是黑森林女巫、站在她身邊的是前聖王也是神魔的殿下，亞德．拉斯奇。
雅蒂絲注意到有個女性站在稍遠處看著由希。
她拿著紅酒，卻一口也沒喝，目光也沒離開過由希。她看來正在找時機跟由希說話，食指規律的敲著桌子，應該是覺得不耐煩，但表情卻意外沉著。
總覺得這個人好眼熟？
雅蒂絲認真的從頭到腳打量她。那張臉感覺很熟悉，卻有哪裡不對勁。他想了好一陣子，終於認出對方。
「老師！」
「咦、是雅蒂絲？好久不見。」
那是雅蒂絲在神界學習的恩師，堤葉。
跟在神族的打扮完全不同，她將一頭長髮放下，身穿低胸晚禮服，披著輕紗，手上則是裝飾金邊蕾絲的白手套。她抹了紅得刺目的口紅、深色眼影。
換了件衣服，嚴肅的淑女變成了優雅的女子。
她對雅蒂絲笑，「好久不見。」
遠處的由希聽見雅蒂絲的聲音，往她們的方向望，人們的目光跟著往他們集中。由希突然一愣，「葉？」
他叫的是雅蒂絲在神界學習時的老師，堤葉的名字。
而且用的是非常親暱的稱呼。
這讓她突然覺得很介意。
雅蒂絲想起第一次跟由希見面的時候，他似乎說過因為是堤葉的信，所以才特別注意她。她突然覺得很好奇。
魔王帶著有趣的目光看過來，低聲跟皇后說了幾句話，然後笑出來。光是聽他們的笑聲，雅蒂絲就有種被冒犯的感覺。
──那位魔王絕對是在看戲！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特羅斯，對方一臉詫異的看著堤葉，露出理解的表情，「原來如此。堤葉是妳的老師，也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她點點頭。
雖然她一直明白，只是沒有清楚的意識到。
由希朝他們走過來，而纏著由希不放的人們很有默契的散去，依舊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葉。」
由希走到堤葉面前，堤葉雙手抱胸，偏過頭。很明顯不想理他。
這個人似乎不是很擅長應付女孩子。雅蒂絲想著。
「聊聊吧。」不容拒絕的口吻。
堤葉不回答，由希也不動作，只是等待。過了好半晌，他側過頭去看堤葉的臉，她故意閃開，由希又繞了半圈，看著她的臉。
堤葉不高興了，眉頭一蹙，「我有拒絕的權利。」
「那，當作我的生日禮物吧。」
「不要！」
由希也不生氣，只是笑，「真的不要？」
「真的。」堤葉說。
這是雅蒂絲第一次看見她這麼反常。
平常的堤葉冷靜沉著，喜怒不形於色。
就算是面對騷擾者，她也能夠優雅的讓對方知難而退。顯然，由希．海亞對堤葉來說，是比騷擾者更難對付的類型。
「妳真的很壞心。」由希輕輕說。
堤葉突然一怔，回過頭，「為什麼？」
「妳知道答案的。」
──依舊是曖昧的回應，那眼神有點像是挑釁。
她倔強的扭過頭，「我一開始就說了，選擇權在你，那不是我的錯。」
雅蒂絲猜想，他說的應該是堤葉說了「她很適合你」這句話。她突然明白魔王所說的「王見王」是什麼意思。他說的就是雅蒂絲跟堤葉還有由希三人見面。最糟糕的是，特羅斯還在旁邊。
特羅斯是不定時炸彈、由希是導火線、那些圍觀的人們是火柴，還有最重要的，足以讓他們爭吵起來的火──由希．海亞曖昧不明的態度。
什麼都有了，能夠不吵起來嗎？
雅蒂絲不安的看了特羅斯一眼，不定時炸彈平靜的回頭看她。意外的是，他不但沒有生氣，竟然還笑了，「這樣的話，不怕說不到話了。」
雅蒂絲一怔。
堤葉從手提包裡拿出一盒東西，「這是禮物，然後我要回去了。」
「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說不可以。」
堤葉的拒絕很明顯，但是由希的答案很霸道。雅蒂絲一愣。稍遠處的月凝只是掩著嘴笑，絲毫不緊張。
氣氛僵持不下，突然，特羅斯的聲音跳出來，「由希．海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包括由希與堤葉。
「我們談談吧。」
他這麼說，而由希也答應了，兩人默契十足的走到陽台談話，留下堤葉與雅蒂絲兩人。
「怎麼回事啊？」雅蒂絲咕噥。
堤葉微笑，輕輕抓過雅蒂絲的手，把禮物放在她的手上。
「這個就請妳代為轉交，我這就回去了。」
「不要。」
雅蒂絲抽手，堤葉又是一愣，調侃道，「有了新的老師，就不要我了嗎？」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堤葉的語氣咄咄逼人。
對於這個老師，雅蒂絲骨子裡還留著一股近乎本能的懼怕。
她嚴肅、認真，甚至固執，很難說服。跟她爭辯近乎自尋死路。但是，這次跟過去不一樣。
雅蒂絲找回了自信。她深呼吸，「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麼老師要逃避呢？」
「我沒有逃避。」堤葉說。
「那為什麼不跟他談？」
「這是個人隱私。」她的口氣很溫和，卻堅持。
「那我換另一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只有老師能給我答案。」
堤葉收回禮物，定定的看著她。
「為什麼要寄信給由希推薦我呢？」她刻意換了稱呼，堤葉眉頭一蹙，「因為我覺得妳有天份，很適合當他的學生。」
「妳那時候的用詞是……『你跟她很適合』。」雅蒂絲說。
堤葉沒有否認。
「我是不是能夠假設，妳會讓我當他的學生，是因為妳認為我有某些地方能夠吸引她，所以才刻意把我引薦給他。作為……復仇？」
堤葉沒有回答，只是搖頭。
「那、老師只是為了幫我，沒有別的意思？」
雅蒂絲一臉純真的看她。
她慣於故作無辜的質問，堤葉一直很明白這一點，卻在此刻才知道她用那張少女的面孔露出微笑，比任何威脅都可怕。
「啊，我猜錯了？」雅蒂絲偏著頭，水靈靈的眼睛望著堤葉，「不然……老師告訴我，好嗎？」
堤葉沉默。
星空之下，兩個苦悶的男人相對無語。
正確來說，苦悶的男人只有一個。特羅斯一臉無聊，由希則靠上欄杆，眼睛輕輕閉上，表情很是愜意。
「說真的，我跟你無話可說。我只是希望她們兩個能夠談談。」特羅斯無奈的聲音打破平靜。
「你只是問題太多，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肯定語氣。
「也許吧。」特羅斯一哼。
「你這麼討厭我？」
特羅斯回得很快，「對。」
「為什麼？」由希不慍不火的反問。
如果是由希所知道的那個特羅斯，這時候應該暴跳如雷的指著他大罵。但特羅斯沒有。他只是平淡的看由希，不生氣。
原因很簡單：認識由希這麼久，特羅斯知道跟這個人生氣基本上是浪費時間。由希非常喜歡問為什麼。為什麼討厭我，為什麼喜歡我。什麼都能問。
也許跟雅蒂絲說的一樣，他雖然是天才，但是某些方面……
是白痴。
他嘆著氣把壓在心頭許久的話說出來，「我討厭你的態度，曖昧不明。」
「你的通行語進步了。」
依舊是那樣平靜的讓人生氣的語調。
「不要轉移話題。」
他側著頭，半瞇著眼睛。仰首，望著天空。風亂了他一頭水色的頭髮。
過了很久、久到特羅斯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終於說話了，「我不確定要怎麼做。對堤葉有點生氣，想要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麼。」
「你們吵架了？」
「因為她問了我一個問題，她不滿意我的答案。」
「她問了什麼？」特羅斯順口問下去，卻沒想到由希竟真的回答了，「她問你愛不愛我。我回答不知道。」
特羅斯徹底無言了，「這誰都會生氣吧？」
「你愛雅蒂絲嗎？」
「啊、呃，這個……」特羅斯慌了，臉立刻紅起來。由希笑了，笑得很愉快，「真是老實。」
「你這傢伙，幹嘛老是玩弄別人……」特羅斯覺得被玩弄，瞪了他一眼。由希卻一臉笑容，「我沒有在玩弄你，我只是想看你會怎麼反應。」
「你的表情看起來就是這麼回事。」
「如果是你，一定能夠回答。不管是用什麼方式。」他說，「但是，我不想說謊，也不想要給不確定的答案。」
「換句話說，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她。」
「差不多就是這樣。」
特羅斯一臉不可思議，「就這樣？」
「嗯。」由希注意到他的用詞。就。真是傷人的詞啊。
「……其實你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由希說。
特羅斯注意到他的眼神，那是期待著他給出答案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魔王戲謔的說「你為什麼對精靈情有獨鍾」。
他說的情有獨鍾，代表著他過去曾經跟某個精靈很要好。
而那個人特羅斯也認識。
但是，為什麼呢？他突然有點好奇。如果這時候刻意讀取，會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呢？這想法一閃而逝。
他苦笑著否定自己的想法。
跟雅蒂絲約定過了，跟人類要用語言交流，而不是用思想單方面的瞭解別人。眼前的人跟過去得自己有相同的問題，而且更嚴重。
這個人總是有股天才的傲慢，天才的理所當然。
他認為自己能夠理解、能夠體會的東西，別人也能夠理解。所以他不瞭解堤葉為什麼生氣，不懂為什麼為了愛可以堅持。
他不是真的不懂，只是沒有意識到而已。
特羅斯微笑。
果然不知不覺被那個人影響了呢。
「你在意她嗎？」
「多少會。」他說，接著曖昧的一笑，「我也很在意你啊。」
特羅斯臉紅的撇開頭，「你都這麼跟人說話的嗎？」
「什麼？」
「調戲。」特羅斯非常嚴肅的說，由希又笑出來了，「我沒有調戲你。我是真的很介意，因為，你跟當時的尤爾說了一樣的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尤爾也非常討厭我。他對人很和善，但是看到我就生氣。」
「我不討厭你這個人，但是我討厭你面對事情的態度。就算是自己的事情，你也總是置身事外。」
「以第三者的角度觀察是比較公正的。」
「我不否認。但是，就連愛情，你也用第三者的角度觀察。而且，只有面對女性的時候你會特別表現出這一點。你魔王的態度很平常，但是對雅蒂絲……我總覺得你在警戒，不要讓她愛上你。不要讓自己愛上她。」
「我認為我們不適合。」
「判斷的基準呢？」
「性格、背景、生長環境，還有追求者。」他說，如此溫柔平淡的口吻，「我認為對女性而言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跟深愛自己的人結為連理。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愛她，也不覺得我跟她有沒有可能。所以，我告訴她可以走第二條路。」
「而且我認為那是正確的。」
由希看著特羅斯，微笑起來。
「真是傲慢。」
「傲慢？」
「是，就是傲慢。你替她決定了她的路，這是你的傲慢。你怎麼知道她的幸福是什麼？你又怎麼知道你們不適合，又怎麼判斷不適合。有什麼公式嗎？」
由希難得的愣住了。
「如果你是真的尊重女性，那應該把選擇權交給她，也給自己。然後兩個人一起做出選擇。」
「對我來說，愛情應該是這樣的。」
由希的表情微微一動。
他微啟唇，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撐著下巴望著夜空，陷入沉思。
「所以……那個時候他才會說不行。因為尤爾知道我絕對不會主動，所以才告訴葉，如果想要走下去的話就要伸出手。原來他說的不是孩子。」
「你也許不知道，但是，老師等了你很久很久。」
雅蒂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走到特羅斯身邊，跟他一起望著夜間的滄雨。百盞燈火在遠處的燃燒，綿延不盡的燈海與夜空中的星相隔兩地的爭輝。
「你跟他分手的時候，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愛我嗎？」
堤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由希還是沒有回頭。
「因為你找不到她愛上你的原因，也找不到自己愛她的原因。所以，你認為那不是愛情，只是單純依賴而已。然後，老師的追求者出現。你認為應該給她一個選擇，所以你們暫時分手。」
他依舊沉默，卻偏過頭來，看著堤葉的臉。
兩行眼淚沿著面頰滑落。
「但是，這從頭到尾只是你的主觀認定。如果她真的只是依賴你的話，為什麼要等你？為什麼你不明白？」
堤葉壓抑的啜泣聲漸漸變成哭泣。
由希走過去，輕輕拭去她的眼淚。他低下頭，額頭靠著額頭，鼻尖碰著鼻尖。他們靠得很近，近得幾乎能夠感覺到他的吐息。
堤葉的哭聲漸漸止住，她仰頭看他，沒有說話。
由希輕輕吻了堤葉。
在詫異的目光下，他露出熟悉的那種輕柔的微笑。
「抱歉，讓妳久等了。」
然後，他牽起堤葉的手，回過頭開朗地笑，「謝謝你們。」
壽星在心情格外愉快的情況下，收下許多禮物還有一個吻。
雅蒂絲的是《讓廚房瀰漫香味的一千種料理（精裝版）》、特羅斯的是保存了百年的雪櫻茶，而堤葉的有點不一樣。
看來沈重的鍍金盒子裡只放了一張泛黃的紙，上面是整齊的有點沒人性的字，寫著「妳愛我嗎？」下面卻是另一個人的字跡，字跡看來應該是女性。
黑色的字跡寫著「我愛你。如果你希望聽見的話，我會試著說出口」。
那就是堤葉．海亞給他的一百六十歲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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