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出逃 ESCAPE
心愛的人啊，不要向我道歉。
像是你不該愛我一樣，像是說著我不該愛你一樣。
愛人啊，我不恨你。
只怪你的愛不夠，我們沒能一起拋下這個世界。
＊
少了徹之後，生活一瞬間變得無聊至極，就像是世界失去了光、夜晚失去了明月，雖然黯淡卻總會習慣。分離後一週，龍養成了獨處的習慣，他學著看地圖找到了滄雨的方位，待望著遠方想像徹在做什麼。
在魔界的時候，他總是儘可能地纏著徹，怕鬆手就會被拋下。
龍曾經以為，沒有徹，他就活不下去了——事實卻是，沒有徹他也能活下去，只是行屍走肉，找不到重心。因為太無聊，他還開始認真學習，意外在水之都的大圖書館見到了曾經的熟人。
「三、三皇子殿下！」
維亞．曼特爾雙手一抖，抱著那疊書直接倒向龍。龍幾個閃身，將差點落的書穩穩接在手上。龍笑道：「好久不見，你好像沒什麼長進。」
「……抱歉。」維亞垂下了頭，黑色的碎髮蓋住眼睛，「殿下您也來看書嗎？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推薦你一些。」
「不了，我只是來參觀一下，不打算久留。」
龍隨意翻閱著書籍，「說起來，我好像沒看到你之外的魔族？」
「——在圖書館請保持安靜。」
青年的聲音截斷了維亞的回答，他說的是魔族語。
兩人同時回頭，正好看見了來人。
青年抱著書走來，外表看來比維亞大一些，淡藍色頭髮象徵著水神族的身分。他穿著白色為主的高領上衣，綴以繁複的金色花紋，看樣子非富即貴。他眼睛的顏色很特別，是在神族中十分稀有的琥珀色。
雖然身高不高，但被他看著，總有種被俯視的感覺。
「抱歉，王子殿下……不、海亞博士。」
龍饒富興趣地打量著被稱做「王子殿下」的青年。他看起來是神族，眼神也帶著神族的傲慢，卻有種熟悉的氣息。
「你是誰？」
「我是大圖書館的管理者，由希．海亞。」
龍「啊」了一聲，這個名字在同輩中算得上振聾發聵了。
「我知道你，你就是水之都的移動圖書館！」
這個人曾經是水之都的王子，原名是由希．法傑瑪卻在百年前拋棄了姓氏，選擇成為水之都大圖書館地管理者。除此之外，他的更是水神族與魔族王室的混血，能力與血統上都非常特殊。
「啪」的一聲，由希用手上的書拍了龍的腦袋，比了個閉嘴的手勢。
圖書館內請保持安靜。
——好痛。龍用口型表達了不滿。
本以為由希會生氣，他卻笑了，指了指門，壓低了聲音：「既然兩位都有空，不如我們聊聊吧？」
龍正閒著沒事，就乾脆答應下來。正要問維亞的意見，卻看他一副初戀少女般嬌羞的表情：「我、我也可以嗎？」
龍翻了個白眼，低聲說：「表情真噁心。」
由希笑著比了安靜的手勢。
「可以。」
……
水之都屬於三大中立地區之一，即使是神族王族也沒有太多特權，影響力非常有限。有意鑽研學問的人，無一例外，都以水之都為目標。他們一生的目標，就是大圖書館的管理者——
也就是由希．海亞目前擔任的職務。
他現年約百歲，擔任大圖書館的管理者已經有六十年的歲月。世界上的九大圖書館中，水之都總共佔了其中的四個，而管理者平均也有五百歲了。這個過於年輕的王子殿下，除了知識之外，還是祕寶「藍月之牙」的持有者，總的來說可以說是文武兼備。
說起來，這個人好像偶爾還會回答人們的疑問來著？
由希領著著兩人來到大圖書館的管理室。穿過了無數結界、越過牆壁散發微光的暗廊，來到位於大圖書館最底層的管理室。
他正式自我介紹之後，詢問了兩人結識的經過，還問起了徹。
「陛下的身體最近還好嗎？」
龍愣了下，「如果你問的是徹，那就沒什麼特別的狀況。」
「……是嗎？」
由希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但能感覺出他似乎有些憂慮。
接下來的談話沒什麼特別，就是一般的社交辭令。由希在維亞的請求下推薦了幾堂課，還親自為他們挑選了幾本書。
龍正閒著無聊，沒幾天就讀完了書，隔天就開始物色當地的酒吧，卻因為年齡被擋在外頭。龍不得已請求了由希的幫忙，這才終於成功進去。偶爾散心讓他心情好了些，但因為外表出眾，謠言很快就傳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魔族的第三王子會在水之都的酒吧出沒，更有許多人為了看他而從魔族遠道而來。十二歲的龍被拿來與聖法提加的楓月公主相提並論，作為對比，而被稱作「魔族之花」。
龍不怎麼喜歡這綽號，總是跟維亞抱怨，卻聽他說：「我覺得很適合。」
龍氣得一個禮拜不跟他說話，之後維亞來道歉，兩人才和好。
這些惱人的訪客甚至一定程度打擾了水之都的平靜，所以，女王多琳不得不透過魔王請託，讓龍不要再去酒吧。
酒吧去不了，能去的地方只有大圖書館，煩躁與日俱增。
女王甚至還拜託由希負責看顧龍。由希會去的地方，除了他的住處也就只有那安靜到像墳墓的大圖書館。
「最近經常聽說你的事。」由希微微笑，「說是魔族之花呢。」
「別理他們，那群人真是大驚小怪。海亞博士，您見過神族之花嗎？」
由希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神族公主伊芙蕾希雅。
「見過，是很漂亮的女孩。」
「跟我比起來呢？」
由希笑了笑：「我不會說你想聽的話，但我准許你問其他的問題。」
「……真好啊。我很羨慕您，您這樣熱愛知識，也在喜歡的地方工作。」
「你不就是為了尋找熱情所在，所以來到水之都？」
龍沉默了幾秒。「我找到的是人。」
「是陛下吧。我不擅長聽別人的戀愛煩惱，你確定要跟我談這個話題嗎？」由希的反應坦然地很奇怪，好像他今天說的對像就是學院裡面同齡的女孩子似的。龍微微一愣：「問題是這個嗎？」
「當然是。就算是我，也不想把小孩子弄哭。」
龍微微瞇起眼睛，這瞬間特別想掐死這個傢伙。「我聽說你有很多情人，對戀愛並不熱衷。我本來以為你很擅長戀愛。」
「只要是王子，又長得不大難看，要有對象並不難。而且，我可是離了婚的人喔？」
龍微微瞪大眼睛：「你也有想結婚的人嗎？我以為你只喜歡書。」
「……所以就離婚了。說起來，我們不是要談論我的感情問題。如果你需要聽眾，我可以勉為其難地聽一下。但如果你需要建議，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你必須提出你的需求，我才能夠正確回應。」
「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離婚了。」
由希沒生氣。「尤爾也這麼說。」
雖然由希的態度如此，龍還是大致說了一下現況。由希聽得挺專注，表情卻不怎麼好看。許久，他終於開口：「你們這這是飛蛾撲火。如果陛下能夠乾脆放棄王座，或者你愛上別人才能夠解決。你現在卻在水之都。」
「你是說他想拋下我嗎？」
由希想了想，「我可以說真話嗎？」
「可以。」
「我想他是希望你愛上別人。」
龍不自覺握緊手掌，表情不大好看，因為由希在而努力克制。
「接下來的話，我是以個人，而不是大圖書館的管理者身分說的。」由希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我建議殿下您試試看。如果真的做不到，也不就是回到了原點，確定了自己的愛。或者，還有比現狀更糟的事情嗎？」
「有，就是被徹討厭。或者他不喜歡我了。」
「……我以前見過陛下幾次。在我看來，那是個機械一樣，冷淡到幾乎沒有感情的人。」
「你在說你自己啊。」
由希瞪了他一眼。「這不一樣，我至少還有性慾，但那個人幾乎沒有。」
「你真的認識徹嗎？我知道的徹跟你說的完全不一樣。」
由希好像放棄了教養良好的面具，扔來滿是鄙視的眼神。「我知道他很愛你，可以不要在我面前曬恩愛嗎？我有點困擾。」
「我才不是曬恩愛，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
「居然要從這種地方開始說起嗎……」由希扶著額頭，一臉頭痛，「聽好了，這大陸上就只有你能喊他的名字，就連魔族的大皇后都只能喊他陛下。他讓你直呼名字，在魔族的禮儀中，基本上就是在說，要別人把你看得跟他一樣重要。若非如此，這就只是父子之間的戀愛，在魔族也不是沒有先例。既然不會有子嗣，沒有繼承問題，對國家來說就不成問題。」
「……原來如此。」
龍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問題其實不全在血統與身分，而是徹給他太多權限。因為，直呼姓名是一種非正式的授權，通常指授予皇后。
「你的禮儀老師是誰？為什麼就漏了這種基本的地方。」
龍有點不好意思。「是徹。」
接下來是無言以對的沉默。
「當我沒問，還有，你這是要回去了吧？」
「對。謝謝你。」龍嘴角是完全收不起來的笑容。
出乎意料被曬了一臉恩愛的由希頗為無奈，他突然想起什麼，喊住了他：「歐龍的王子跟你是朋友嗎？」
「算是吧，怎麼回事？」
由希想了下，水之都的在政治上一般也採取中立態度，但龍這性格實在讓人無法放心，所以他難得多說了一句：「各方面都注意一點吧。」
龍歪了歪頭，笑著說了聲好。
由希愣了一下，「……果然是魔族之花啊。」
＊
「如果真的做不到，也不就是回到了原點，確定了自己的愛。還有比現狀更糟的事嗎？」
或許因為由希是對的，那句建議在腦中徘徊不去。想著晚上也經常失眠，拒絕了告白，反倒是接受了夜晚的邀請。
龍挑中的是天使族的女性，年紀比他大一些，在水之都學的是語言。天使族領地位於精靈之森下方，距離神族首都聖法提加有些距離，但雙方一直是同盟——只不過，他們體質脆弱、壽命短暫，對魔族來說算不上威脅。
約好的時間，敲門聲準時響起，龍前去迎接。
夜晚朦朧的燈光下，是一身白衣的少女。她只比龍高了一點，頭髮是淡棕色，綠色眼眸跟她的頭髮很襯。
門鎖上了。
龍領著她坐在沙發上，遞給她一杯酒。「妳準備在這裡過夜嗎？」
她有點受寵若驚：「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
她看來不怎麼熟練，脫衣服的時候手都在抖。
「別緊張。我來幫忙吧？」
龍笑著去摟她的腰，熄了燈。
房間暗下來，只有昏黃的燈光。黑暗中，她似乎冷靜了不少，表情顯而易見地緊張。龍沿著嘴唇與頸項去吻她，親吻中把她按在床上。
「妳好像不怎麼習慣。」
「是、是的，因為我是第一次。」
龍伸手咬開她衣服上的結，「應該有比我更好的人選？如果妳對我有期待，我會很困擾。在我生氣之前，給我一個像樣的理由。」
龍跨坐在她身上，垂頭看她。她臉色微紅，態度卻很平靜：「這個學期結束後，我就要結婚了，被賣給可以當我爺爺的人當小妾。雖然我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也選不了結婚的對象，至少選擇第一次的對象。」
「原來如此。」龍喝了口酒，帶著紅酒的香氣去吻她。她稍微掙扎了一下，臉頰很快紅了起來：「我對殿下一見鍾情。」
「是嗎？」龍笑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龍散開了頭髮，睡前換的襯衣也開到了領口，身形介於少女與少年之間。在酒精的渲染下臉頰微紅，半醉的眼眸極具誘惑力。他把剩下的半杯酒倒在她裸露的胸口，沿著胸口往下親吻到了肚臍。
身體很快有了反應，即使喝了酒，腦袋有些迷糊，依舊清醒得不像話。
感覺不一樣。
「……衣服被弄髒了。」她聽起來有點遺憾。
「總會髒的，帶回去當紀念品如何？」
她笑了起來。「或許殿下有一天會成為魔王，可以把這件事拿來炫耀‥‥唔！殿、殿下……」她嗔怒道，這羞怯半真半假。
「不要分心。」
龍懲罰般的咬了她的唇角，血腥味在口腔散開。
為了接下來能夠順利，龍稍微延長了前戲，順便聽她在迷濛中把自己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她是貴族的私生子，母親早亡又不受父母待見，好不容易被接回了去，卻是被當成籌碼使用。
她忽道：「要是我有了您的孩子會怎麼樣呢？」
龍低低的笑了，更深入了一些，換來一聲破碎的哀鳴。他在少女的身邊低喃：「我會殺了妳，然後殺了那個孩子。」
身下的人表情與身體都變得僵硬，帶來些許壓抑的快感。
龍那張空白的表情被欲望填滿成誘人的紅。
「親愛的，夢話就留在夢裡吧。」
她吞了口口水，說了聲「是」，再也沒有說過類似的話。「那我們談談別的吧。我聽說了殿下的傳聞，還以為殿下喜歡男人。」
「妳說呢？」
她笑道：「看起來不是這樣。」
過程算起來還算愉快，結束後兩人一起洗澡並睡了一覺。因此，住在隔壁的維亞正好看見了龍送她離去的場景，一副備受衝擊的表情。
「……你那什麼表情。別跟我說你沒有約過？」
維亞垂頭：「是沒有。」
「不是吧？」
「我不像殿下那樣好看，父母也還沒給我安排對象。」
「這跟外表無關，跟性格有關。如果你想試試，就自己找。」龍一臉厭煩地擺擺手，「我去睡覺。」
關門前，聽見維亞囁嚅道：「如果陛下知道的話，會生氣吧？」
「生氣就生氣，他能拿我怎麼辦。難道他能丟下政務來找我？」
「是不大可能，但——」
「你有什麼立場管我？」
維亞還在門外說：「殿下，不要弄出人命啊！」
龍摔上門，維亞機智的拿書擋住門縫，兩人就在門邊僵持不下。最後，由於圍觀的人變多，龍不得不把維亞扯進房間。
維亞進了房間，先是因為房內的氣味而微微臉紅，接著又開啟了碎唸模式：「要是不注意的話，可能會變成大問題。您畢竟也是魔族的第三王位繼承人，必須要更潔身自愛。殿下，你在聽嗎？」
「吵死了！」龍砸了個枕頭在維亞臉上，「你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嗎？這種事情我比你清楚多了。我來這裡之前，好歹也上過基本的課程。從結論來說，懷孕的機會很低。首先，種族不同本來就會降低懷孕的機率，再者，天使族常常有精靈血統……為什麼我要跟你解釋不可！」
「如果真的懷孕怎麼辦？」
龍想了想，「要不是殺了母親，帶回去養就是兩個都殺了。」
「殿下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嗎？」
「如果我的孩子會像我，不如不要出生。」龍似乎困了，稍微揉著眼睛倚在維亞身上，他輕輕拍了龍的肩膀。
「按照邏輯，我根本不該放你進來，至少也該帶著武器。」龍半夢半醒，卻笑了：「維亞，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殿下確實很有魅力，但是，請不要以為所有人都會愛上您。即使是我，也有選擇的權利。」
龍沒生氣，低聲笑了。「要是你說是，我就把你趕出去。」
維亞沉默了幾秒，「為什麼？」
「我已經有徹了，找人過夜也只是排遣寂寞，所以不打算跟人任何人交往。只不過，偶爾睡不著的時候需要有人陪著。如果是喜歡我的身體倒是沒關係，反正我們都是男人，不會有懷孕的問題。只不過……」龍抬頭看他。從維亞的角度，正好可以透過半敞的胸口看到露出的肌膚。他身上香氣和著酒氣，雖然倚在了身上卻很輕，「如果上過床，見面了也只會想做。對我來說，想找人在床陪我是不難，朋友卻不怎麼好找。」
「……我以為殿下朋友很多。」
「他們是想透過我討好徹，不是我的朋友。」龍的聲音有點倦了，「要不然，就是想試試看跟魔王陛下的情人上床是什麼感覺。對他們來說，我不是三皇子殿下就是戰利品。跟那些人相處要考慮太多事情，完全不能放鬆。」
「露殿下也在水之都，您不考慮去找他嗎？」
龍的身體明顯僵住。「不想找她。」
一整夜沒睡，龍顯得特別疲倦，全身上下都是空隙。平常他雖然好相處又喜歡笑，實際上戒心很重，從來不在人前放鬆。
見他這樣，維亞放緩了語氣：「殿下，今天暫時休息吧。要不我……講故事給你聽？」
「什麼講故事，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
「對、對不起……」
龍閉上眼睛，維亞聽他說了一句：「那你晚上過來吧。」
絕望、雀躍與焦躁在心底深處騷動，最後是喜悅壓過了一切。
「好的！請您期待吧！」
龍換了個姿勢，抱了個枕頭窩在了床上，「不過就是維亞，有什麼好期待的。」雖然嘴上不饒人，但他看起來挺高興。龍很擅長說甜言蜜語，卻在朋友相處時嘴巴特別壞，還有點小彆扭。正因為這種反差，反倒讓他更可愛了。
維亞不自覺盯著他瞧，龍厭煩道：「看什麼看，快出去。」
……想要成為那個枕頭。
維亞用力甩開腦中的想法，安靜地退了出去。
……
那天龍還真的在晚間拜訪了維亞。
雖然早上才說過應該帶著武器見面，可他不但了鬆垮的睡衣還抱著枕頭過來，最令人煩躁的事還扛下酒菜跟酒。
名目是故事，實際上不過是來找他玩而已。
維亞開心的同時又覺得鬱悶，想想又覺得不能要求更多，端正了心思認真地講起故事來。作為未來的語言學者，維亞對翻譯故事的措辭有接近刁鑽的要求，鄙視任何調整意思的翻譯，堅持使用原文。
這種絕不妥協的氣勢，就跟龍對酒的挑剔沒有兩樣。龍挑剔著酒而維亞嫌棄著翻譯，兩人某種程度上有了共同點。
他所謂的故事，其實更接近「歷史」或者是「鄉野軼聞」，也有一部分是只有大圖書館收藏的珍本。由於維亞的堅持，這個所謂的說故事跟講課的難度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維亞殿下，恕我提醒，你這用的可是神族的古文。」
「我知道，殿下您不是學過神族語嗎？」
「只會一點皮毛，最多就是能夠進行簡單的對話。神族古文的難度可是僅次於精靈古語跟古令文！更何況，我們魔族是戰士，拿劍都來不及了，還拿什麼神族的文學經典？給我翻譯！」
維亞一臉同情：「我聽說三皇子殿下聰明絕頂，沒想到居然願意屈就於那種殘次品般的翻譯。好吧，既然您堅持的話……」說著還悠悠嘆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口氣。
龍被維亞輕蔑的語氣激怒，「學就學，怕什麼！」說著把維亞送的那本重達三公斤的神族古文學精裝本拍維亞的腦袋上，還要拍第二下。
維亞神色慘白：「殿下，會出人命的！」忙著躲。
龍嘿嘿冷笑，神情看不出在開玩笑。
「別躲了，怎麼喊都不會有人救你了。這是侮辱王族的懲罰，由我親自動手還是給你面子。」雖然龍比維亞矮了一個頭，卻繼承了滄雨魔族的血統，身體纖瘦可是力量卻大得驚人！
龍單手按住維亞的肩，另一只手調戲似的勾著他的下巴。維亞卻沒有動，呆呆地盯著他看。即使兩人認識這麼久，他還是經常盯著龍看到發呆。龍經常被人盯著瞧，早就習慣這種率直到接近無禮的注視，只當他們少見多怪。
可維亞的注視卻莫名讓他有點窘迫。
「看夠了嗎？再看下去，我可要收費了。」
「抱、抱歉。」維亞侷促不安地道歉，沉默了幾秒，又開口：「殿下您自己也有錯。您難道不知道，自己究竟多麼有魅力嗎？毫無防備地過來，還這樣戲弄我，我、我也很想……」
在龍魄力十足的逼視下，維亞的聲音越來越小。
「很想變成枕頭。」
龍皺眉：「什麼意思，這是什麼雙關語嗎？」
維亞的臉紅得像番茄，「我的意思是，我喜歡歡的可是男人。」
「真巧，我也是。」龍一臉戲謔地湊了上去，只要抬頭就能夠接吻的距離。幾乎能夠感覺他的氣息吐在了頸子上，像是曖昧的催促。
身體心理都騷動著，想要不顧一切地吻上去。最後一絲理智卻告訴他，這是三皇子殿下的測試。只要愛上他，就會失去待在他身邊的資格。維亞用所有力氣逼自己推開他：「請不要折磨我了，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就讓你負責教我神族語吧。」
維亞愣了一下，為什麼是這種高高在上的口吻？龍見他愣住，還以為他不想答應，「不願意就算了，我就不相信只有你一個人能教。」
「等、等一下！我非常樂意幫忙，可是……」
「那就好。」龍還是拿走了維亞那本用一個月零用金買的昂貴精裝書，卻道：「我去換個衣服，在外面等我。」
「這時候去哪裡？」
龍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當然是去大圖書館。」
「圖書館？」
「你不是說我讓你分心嗎？那就去不能分心的地方。」
結果，兩人真的就抱著昂貴的書去圖書館鑽研神族古語，龍再也沒做什麼奇怪的事。維亞有點慶幸，內心又有點失落。回去之後，甚至因為學習過度而翹了早上的課。
維亞發現，龍雖然對學習沒有興致，卻發瘋似的把課餘時間完全填滿，也睡得很少。
他挑了很多課程，下課還主動接受討伐魔獸的任務外，還是會在他房間看到陌生的面孔。隨著出入的人變多，維亞開始感覺有點心理不平衡。
但比起小情小愛，他更擔心龍得健康。過了幾個月，龍還是維持差不多得作息密度，維亞忍不住道：「把時間排得這麼密集，會累壞的。時間還很多，不用著急。」
龍正在讀闇魔法的中階書，仔細一看，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他因為被打擾而略顯不快，口氣不怎麼好：「我有分寸。」
「可是……」
龍蓋上書，緩緩抬頭，「維亞，你管得太多了。」
說到這程度，維亞也只有順著他。
這些日子，龍幾乎沒提起徹，基本上都跟他在一起。
比起刻意迴避的親姐姐露，維亞反而更像他的保護者，幾乎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外界開始盛傳滄雨準備跟歐龍和解的消息，節日時甚至有人會透過維亞轉送禮物或者祝福。
人們知道，可以透過他聯絡到魔族的三皇子殿下，屢試不爽。
兩人變得熟悉之後，維亞開始察覺，自己對龍而言確實是特別的。不論是上課或者赴宴，他都會帶著星澄轉贈的劍，只有找他的時候偶爾會漏掉那把散發陰鬱氣息的魔劍。
——這是不是代表，我也有機會？
即使如此，維亞仍然從龍身上感受到刻意保持的距離感。雖然他的態度給人漫不經心的印象，但他確實聽進了他的顧忌，也不再開過分的玩笑。
意識到這一點，心中的情感似乎亂了套。
只可惜，這種微妙的甜蜜感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為魔王陛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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