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無法以言語傳遞之物

白銀

  黑色的信函終於跨海傳到了遠在西方的島上。

  德曼學園中,午後的暖陽越過翻飛的窗簾,落在暗紅色地毯上,也落在博爾洛.諾泰夏那頭銀白色的頭髮上、那張勾勒微笑弧度的臉上。他端正的坐姿給人一種教養良好、同時過份拘謹的印象──彷彿刻意地維護什麼似的。或許是「博爾洛」這尊貴的名諱,或是「諾泰夏」這個姓氏本身,或者兩者兼有。

  他維持單手支頭的姿勢,閱讀信函。信末的署名是卡洛琳.洛洛特。博爾洛緊繃著的嘴角終於鬆開來。

  「陛下。」

  博爾洛的笑容,終於染上溫度。那是猶如秋日午後暖陽般的和煦笑容。

  「娜塔莎,我還是更喜歡妳叫我皇兄。至少,在沒有外人所在的地方。」

  少女的身形自陰影中現身,與博爾洛迅速交換了微笑。娜塔莉雅.諾泰夏一頭與兄長相近的銀色長髮,漂亮的藍色眼睛令人聯想到海洋。才剛成年不久的妹妹,帶著壓抑的興奮,提著裙子,輕快地走來。

  「皇兄,我聽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傳聞。」

  「校長會議?」

  娜塔莉亞搖搖頭,神秘地湊到博爾洛旁,「我收到了黎約的來信。」

  「黎約的……奧特子爵嗎?」

  「是的。我收到子爵的親筆信,我為陛下帶來了您的那封。」

  博爾洛接下娜塔莉亞遞過來的信件,指尖若有所思地劃過格德.奧特子爵的簽名。

  少年王的嘴角攀上不明顯的淺笑。

  「正好,我這邊也收到了一封信。」

  在火焰中祈禱的不死鳥徽記封泥的印記,來信的是諾泰夏的光聖教本部。

  公主殿下美目圓睜,短暫驚愕化為一抹豔麗微笑。

  「看來我們想的是同一件事。」博爾洛.諾泰夏柔聲說。

  那是個格外溫暖的午後,只可惜了那兩雙藍寶石般湛藍的眼。那兩雙美麗的眼瞳中毫無溫度。


唯一

  這天,芙妮塔跟往常一樣負責協防戴爾城的工作。與萊恩與依萊雅集合後,負責操作守護者,前往城郊討伐魔狼。兩位煉金師卻因為常常參與冒險,也算是半個冒險者。跟他們一起行動很令人安心。

  一路上本來還很輕鬆的閒聊,萊恩提起伊羅兼任副會長的事情,還問了兩人的感情進展。他還在芙妮塔說「跟平常一樣」的時候,一臉悲憫的說「畢竟身邊帶著個拖油瓶很難發展感情吧」……

  依萊雅翻了個白眼:「萊恩你這傢伙是還沒醒酒……芙妮塔,右邊!」

  只見一只狼形魔物穿從樹叢中竄出,芙妮塔險險地避開犬狼的撲擊。

  在魔獸撲空,正打算追擊時,發出淒厲的悲鳴。

  守護者巨劍一斬,狼形魔物就這樣被劈成兩半,大量的紫色鮮血落在土地上。魔物失去心臟,身體逐漸化為粉塵消逝。

  萊恩吹了口口哨。「不愧是芙妮塔,一點也不怕。」

  「小時候我經常跟哥哥出去旅行,已經很習慣魔物了。」

  「……原來如此,所以妳才不怕伊羅。」

  萊恩推了推眼鏡。萊恩外表頗有學者氣質,又是頂尖的煉金師,起初芙妮塔也很不習慣他一本正經地亂說話,相處半年多也逐漸習慣了。

  「話說回來,妳最近好像很少跟伊羅見面。今天要不要提早回去?」

  「我們都有工作,他最近很忙,需要休息。工作比較重要。」

  依萊雅道:「妳在說什麼!這樣磨磨蹭蹭下去的話,要是伊羅被茉莉搶走怎麼辦?拜託妳有點女朋友的自覺啊!」

  芙妮塔很認真地想了想,「應該不會。」

  「一點也不好!茉莉可是跟伊羅住在一起耶。妳都不會吃醋嗎?」

  「……對喔。」

  依萊雅道:「妳應該更積極一點。萊恩,你也要說說伊羅。」

  「應該怎麼積極?」芙妮塔問。

  萊恩道:「這個問我就對了。當然是色誘!」

  「那也太積極了吧!又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適合死纏爛打。」依萊雅拍了下萊恩的腦袋。

  「那送點心過去怎麼樣?」

  萊恩跟依萊雅開始討論伊羅的各種愛好。比方說喜歡的香水、衣著,甚至爭論起喜歡的類型。

  想想,好像真的好幾天沒看到伊羅了。芙妮塔決定晚一點去伊羅家看看。

  三人完成工作時大約是下午,回到協會繳交魔石不久,依萊雅身體不大舒服提早回去休息,萊恩帶她回去休息。

  過程中聽見有人對她指指點點,平常芙妮塔早已經習慣。之前他們說的是「伊羅的女朋友」——而且至少持續了半年——這種謠言成真的感覺讓本人感覺有些複雜,最奇怪的是芙妮塔直到現在才開始感到有點害羞。

  聽到別人評論說「外表很相稱」的時候,芙妮塔暗暗有點高興,又得努力讓自己不要露出太奇怪的笑容,被人家喊「副會長夫人」的時候,芙妮塔終於受不了而落荒而逃。

  逃難途中,正好與玫瑰打了照面。

  「芙妮塔!妳來的正好,妳家伊羅今天下午請假哦。」玫瑰看她的表情,又笑出來:「因為你們一起去了白銀祭,大家都看見了。」

  「可是之前不也是在交往嗎?」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我是伊羅畢業時的作品,到現在大概有六、七年了。妳也知道伊羅很受歡迎,但是,即使跟莉莉雅有婚約的時候,也沒有跟她參加過白銀祭……這也不奇怪,白銀祭最早不只是約會,而是愛人互許終身的日子。」

  「為什麼?」

  「誰知道。可能是他想跟妳結婚吧?」

  看著芙妮塔滿臉通紅的表情,玫瑰覺得特別滿意。

  「好啦,工作狂,妳該回去啦!找到主人的時候,記得跟他撒個嬌,他肯定會喜歡的。還有,別忘了說是我的建議喔!」

  玫瑰給芙妮塔扔了個飛吻,芙妮塔困惑地被她推走了,卻說了「好」。

  這孩子真可愛。

  *

  說起來,為了定義愛而困擾這件事情,就是愛的表現。


睡眠

  芙妮塔糾結了半分鐘,還是敲了伊羅的門。

  「盧比小姐,請進。」

  開門的不是茉莉,而是伊羅的其他照護人偶,是伊莉絲的銀髮女性人偶。茉莉不喜歡自己之外的人偶取代自己的工作,看到伊莉絲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

  有別於「夏之公主」茉莉的綠色,伊莉絲身上的服飾以至於首飾都是淺藍色為主的搭配。聽說這樣的搭配是參考諾泰夏王家的銀髮藍眸。眼前的人偶帶著海水般悠閒、從容的氛圍。

  「茉莉今天放假嗎?」

  「不是的。您要不要直接進來?」

  伊莉絲沒有進一步解釋,領著芙妮塔來到後院。

  此時,伊羅慵懶地坐在屋子的後院翻書。現在的他讓芙妮塔聯想起慵懶曬太陽的黑貓。伊羅一身穿著隨興的黑衣,幾乎沒有繫好的領結。他用纖長的手指鬆開領結,形狀漂亮的側臉是優雅的弧度。

  伊羅抬起頭:「芙妮塔?」

  ——空氣中瀰漫著不明顯的酒味。雖然不多,伊羅非常罕見地喝了酒。

  「茉莉不在嗎?」

  伊羅終於露出了一種……好像傷口被戳中的表情。

  「茉莉不在了,她說要回去海伍德家。」他的聲音很悶,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他縮著身體,動搖明顯可見。

  「為什麼?」

  伊羅沒有解釋,維持撐著頭的姿勢望著她。「……所以妳要負責任。」

  幾縷頭髮遮住他的眼睛。大概是因為稍微喝醉的緣故,他的臉異常地紅,如果感覺沒有出錯,伊羅好像是在撒嬌。芙妮塔有點開心:「什麼意思?」

  伊羅對芙妮塔伸出手,卻停下來。他撇過頭,很明顯在遮掩什麼:「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我晚一點再去找妳。」

  「茉莉不會回來了,對嗎?」

  伊羅沒有回答,垂下頭,很久以後輕輕地應了一句「嗯」。

  「……妳還是回去吧。我現在狀況不太好,等我整理心情好之後再去找妳。好嗎?」伊羅的聲音很無奈,幾乎就是投降了。芙妮塔想乖乖說「好」,就像個溫柔貼心的女朋友,卻隱隱有點沮喪。

  「不要。」

  「妳就這麼想看我哭嗎?」雖然語氣很輕鬆,卻滿是責備。

  我討厭你被茉莉弄哭的時候,我卻不在。芙妮塔內心這麼想,卻說不出口。伊羅嘆著氣,站起來準備走,卻被芙妮塔抓住手。他們就這樣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伊羅很慢地鬆開被她抓住的手,卻沒有離開。

  很久,才聽見他嘆息。「妳真的很固執。我接下來要回房了。妳也要跟來嗎?」

  芙妮塔重重點頭。

  「真不怕死。」伊羅咕噥著。他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有點莫可奈何,像是對戀人網開一面的親切,「別怪我沒提醒妳。我可是個喝了酒而且心情不好的男人喔?如果後悔的話,隨時可以跑掉。」

  「可是你是伊羅。」

  伊羅一愣,發出一串悅耳的笑聲。

  那股帶刺的敵意消失了。

  「還真敢說。妳什麼都不懂。」他勾住芙妮塔的腰,將她擁入懷裡。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嗎?伊羅此刻的話聲,帶著淺淺的酒精氣味。那像是戀人的在耳邊的甜言蜜語,溫柔中帶著一種奇妙的侵略性。

  即便滿臉通紅、想要逃跑,芙妮塔還是紅著臉反擊:「你又知道了?」

  「那妳就陪我吧。」

  *

  伊羅的房間非常大,出乎意料地整潔。

  房間大致分成幾區。除了書房之外,還有一區明顯是特別為了茉莉而設計:梳妝台、偌大的衣櫃、飾品箱、香水櫃,不論哪一樣都彰顯著「人偶公主」茉莉在這個家裡的強烈存在感。眼前的房間讓人看得內心發堵。

  ……這些都是茉莉的東西嗎?

  萊恩曾說,他很怕伊羅哪天帶著茉莉對我說要跟他結婚。在這之前,芙妮塔未曾認真看待萊恩那句玩笑話。

  他心情不好,卻還是看出芙妮塔短暫僵硬的神情。

  「我覺得別讓妳看到比較好。妳是個好學生,對什麼事情都想刨跟問底。對嗎?可是呢……有很多事情,不要知道比較好。」他閉上眼睛。

  「我知道妳不高興,但我現在沒有餘裕安撫妳。」伊羅半睜著眼,大概因為還沒醒酒,眼神有些迷濛。他露出那種帶著嘲諷的甜美笑容,「想回去了嗎?」

  芙妮塔太習慣伊羅溫柔的樣子,經常會忘記伊羅尖銳的一面。

  「不是的。我……很抱歉。」

  伊羅一直沒說話,許久,才問了一句:「為什麼?」

  「對不起,我有點一廂情願。看你剛剛那樣,我也不可能就這樣回去……」

  伊羅放下支著下巴的手,深深地凝視著她。他開口卻又說不出口,最後,他終於放棄似的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稍微有些沉重,還讓人緊張。

  那種被銳利的針刺的視線消失了。

  「雖然很抱歉,但現在沒有妳能幫上忙的事情。」

  「肯定有。」芙妮塔執拗地說,在伊羅身邊坐下。她盯著伊羅的頭髮看了很久,謹慎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伊羅發出低笑:「這算不上是安慰吧。」

  芙妮塔想了想,在他身邊躺下,輕輕摟住他。

  伊羅雖然並不清醒,卻能感覺到他表情都僵硬了。芙妮塔稍微閉上眼睛,摟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聽見伊羅嘆氣:「我很不想因為茉莉的事情向妳撒嬌,還讓妳陪我,我很過意不去。」

  「為什麼,在我向弗洛哥哥告白的時候,你也陪我。現在我是你的戀人,卻不能陪你嗎?」伊羅卻被問倒了,芙妮塔道:「你願意告訴茉莉,但是不願意告訴我嗎?」

  「……真是咄咄逼人。」伊羅嘆氣,「但妳說的對,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發生了什麼事?」

  伊羅靜了很久,久到芙妮塔認為兩人各自睡著的時候,他開口了:「我昨天跟茉莉一起去巡邏。她跟我說,要留在海伍德家,不回來了。」

  「為什麼?」

  這答案大概有點難以啟齒,因為伊羅真的想了很久。

  「因為你不愛我,所以,我也不要你了。 」伊羅頓了下,「她這麼說。」

  「是我的錯嗎?」

  問出來的瞬間她就後悔了。但是,伊羅卻沒有生氣。

  「那是我的問題。是我一直沒有正式回復,一直拖到現在。我需要整理一下心情。」伊羅勾住她的腰,親吻了她的臉頰,「妳先回去吧。」

  「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在睡?」

  「我沒什麼胃口。不過,要是妳跟我一起去,我就想吃了。」伊羅靠在她的肩膀上,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半瞇著的綠眼睛像慵懶的貓。他用介於清醒與睡著間的聲音說:「為什麼那麼想看我哭,總不是為了嘲笑我吧?」

  「要是能看到你哭,我會很安心。」

  「為什麼?」伊羅一臉錯愕,好像芙妮塔說的是異國語言。

  芙妮塔想了想:「感覺被信賴著。」

  「妳可真壞心。」伊羅飛快地吻了她,那個吻有點重,好像是帶著懲罰味道的親吻。帶著酒精氣味的氣息與伊羅略為低沉的聲音一起傳來:「一起睡嗎?」

  芙妮塔雖滿臉通紅,仍依言躺了到床上,反而是伊羅僵住了。

  「妳一直這麼沒警戒心嗎?」

  「我不想把你留在這裡。而且……」芙妮塔猶豫了一陣子,才終於開口:「這個房間讓我有點不開心。到處都是茉莉的東西,而且她還能讓你這麼難過。感覺好像輸了。」

  「沒想到妳也會吃醋。」伊羅微微瞪大眼睛,呵呵地笑。他看起來很開心,抗拒的感覺完全消失了。

  芙妮塔雖然有點窘迫,仍在他身邊坐下,輕輕抱住他。伊羅明顯僵了下,把頭靠在她的頸窩,像是只撒嬌的黑貓。他在芙妮塔身上稍微蹭了下,「我現在感覺好多了。要是妳留下來的話,搞不好立刻就恢復了。」

  伊羅性格認真,偶爾雖有點輕浮,但很少這麼率直的出言調戲。芙妮塔抵抗力不足,滿臉通紅:「不行,你得先把茉莉的東西送回去。」

  「好啦好啦,那妳也該把東西整理一下。」

  芙妮塔去推伊羅,用力掙脫他不算認真的禁錮,這傢伙絕對是喝醉了!芙妮塔沒理會醉鬼的發言,「我晚一點再來找你。」

  「……不要走。」回過頭,伊羅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像被拋棄的小貓。

  芙妮塔本想狠下心轉頭,走了幾步卻又回到伊羅身邊。

  伊羅坐在床上,困惑地仰望她。「怎麼又回來了?」

  芙妮塔替伊羅蓋好被子,聽他咕噥著抱怨「我又不是小孩」。她盯著伊羅看了很久,才一鼓作氣鑽進被窩。「我陪你。」

  「好啊。」伊羅笑著從身後抱住她,笑聲與體溫從身後擁抱住他。在她的後頸一吻,「睡醒了之後去約會吧。」

  芙妮塔本來想趁他睡著時悄悄起來,被伊羅摟在懷裡,聽他平穩的呼吸,不自覺湧上一陣倦意,沉沉睡去。

  *

  芙妮塔睡醒時,已經是傍晚。窗外的夕陽染紅了街道,透過半遮掩的窗簾落在伊羅身上。他早就醒了,坐在床沿扶著額頭,不知道是不是頭痛。芙妮塔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好點了嗎?」

  伊羅茫然的表情凝結了半秒,隨後是顯而易見的尷尬。

  「……好多了,謝謝。」

  如果沒看錯,伊羅好像在害羞,芙妮塔抿嘴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嗎?」伊羅若無其事地撇開頭,可惜發紅的耳朵已洩漏了他的窘態。這時,芙妮塔才注意到,他已經洗了澡,身上帶著沐浴後的清新。「上次是我選的店,這次妳想吃什麼?」

  如果「上次」是說之前的果凍約會,那還真是很久。芙妮塔忍俊不禁的笑了:「那我們去有甜食的地方。」

  「……有甜食的店我是知道不少。妳喜歡吃甜食嗎?」

  「不特別喜歡。但是,我喜歡看你吃。」

  伊羅張嘴想說什麼,卻啞口無言,一臉挫敗。「好吧。」

  最後他還是投降了,說了幾個名字給芙妮塔選。

  「我好像老是被妳看到丟臉的樣子。會覺得失望嗎?」

  芙妮塔呆了半秒,才想到他是說喝醉了還撒嬌這件事。別說失望了,她覺得伊羅很可愛——但這種話絕對不能說。芙妮塔圓滑地改了個說法。

  「倒是不會,我很高興能看到你不同的樣子。」

  「妳也跟我想像得不一樣。我本來覺得妳脾氣好、又好說話,實際上挺固執的……而且一點也不怕我。」

  「為什麼我要怕你?」

  「這……因為很多人都怕?萊恩也是,他雖然常常跟我開玩笑,但是一直很怕惹我生氣。」伊羅笑著還幫芙妮塔披上外套。芙妮塔正想著尺寸正好,才意識到這是伊羅的禮物。「剩下的話等晚餐的時候再說,我們邊走邊想吧。」

  兩人聊了一陣子,決定了餐廳。

  芙妮塔這才想起萊恩的話:「說起來,萊恩說你準備接協會的副會長……實際情況如何?」

  「沒那回事,我只是答應莫尼特老師,父親葬禮結束後會幫忙。」

  「最近我比較忙。一方面是樂園的事情,另一方面則是父親的葬禮儀式。埃里埃已經回來了,人偶也會慢慢交還給洛洛特家。父親的墓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近期會另外舉辦正式的儀式,那時候應該會跟母親見個面。到時候,我希望能夠以戀人的方式把妳介紹給母親,萊恩也想跟母親正式報告結婚的消息。」

  「好啊。」芙妮塔回答。

  伊羅這樣好像在做進度報告。說起來,他不是個喜歡分享私事的人,交往之後他也很努力地在適應新的關係吧。

  想到這裡,看到伊羅房間的鬱悶完全消失了。

  「為什麼妳笑成這樣?」

  「咦、我在笑嗎?」芙妮塔下意識碰了自己的臉頰。

  「是啊。笑得像個笨蛋。」

  「你說誰是笨蛋——」

  「當然是你。」伊羅笑著躲開芙妮塔軟弱無力的拳頭,笑著走進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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