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聖者與魔女
約定之地的呼喚
艾昂的存在意外促成了貴族、人偶師與教會三方和解。包含德曼在內的三個學院，將以一改過去被動消滅紅蓮的模式，以協助修復諾泰夏各領地為首要目標！學院取消了半數的理論課程，為期半年的校外巡行課程更是一口氣改為三年。執業中的人偶師亦回到母校，願意無償協助國家建設的意願。
結束代理老師的打工後，領主斐爾迪南很聰明地透過妹妹愛麗絲與依萊雅與艾昂取得了聯繫。並且，在一次深談後與艾昂達成協議。
其中的功臣，就是身兼貴族、人偶師以及信徒身分的愛麗絲。期間，博爾洛也發出了繼承王位的邀請函，其中只有位於東方港都梨約伯爵格得・奧特並未回信。幾次交涉後，艾昂同意與博爾洛一同前往港都——但是，是以「艾昂」個人的身分，而非神之劍。
於是，博爾洛、伊羅與艾昂三人各代表背後勢力，帶上了凱瑟琳夫人的親筆信，準備前往港都尋求伯爵的支持。
……
出發前，艾昂來到了伊羅的工房，向伊羅借衣服。伊羅沒有立刻回答，反而仔細地從上到下審視了艾昂，其品評的視線讓艾昂有點困惑。還好芙妮塔先開口了：「怎麼突然想換衣服？」
「穿上祭司袍，我們就代表了教會與聖者，這次。我想以個人身分前往。也可能需要染劑。」艾昂看來不怎麼習慣拜託人，神情有點緊張。
芙妮塔笑道：「那當然，我也會替你準備染劑。那就——」
「等一下。」伊羅打斷兩人的對話，站到艾昂身邊比劃了幾下，「讓我來挑。」
艾昂問：「你不是還要準備替萊恩買的素材清單嗎？」
「沒關係，這比較重要。」
艾昂注意到芙妮塔看他的視線有點憐憫，為什麼？
芙妮塔拍了下伊羅：「伊羅，不要做得太過火哦。」
「……好啦。」
於是，終於如願以償的伊羅一口氣讓艾昂試了將近十套衣服、四種染劑，直到天黑被芙妮塔威脅要打昏他才終於住手。
艾昂似乎沒幾次穿正裝的經驗，看著戰鬥時行雲流水得艾昂衣服換得綁手綁腳，有一種奇異的可愛感。芙妮塔起先還會主動幫忙，後來也跟伊羅一起欣賞艾昂換裝的樣子。
直到艾昂幽怨中帶點委屈地看著他們，這才教他怎麼穿。
倒不是說艾昂完全是個生活白癡，而是因為伊羅挑的衣服太華麗，通常一個人不好穿上整套。
「我想要穿起來更方便的衣服。」艾昂說，「而且，我不想把衣服弄壞。」
換了衣服，艾昂終於由神像變成了人。他正在跟袖釦奮戰，成功時還明顯鬆了口氣。
「真好看。」伊羅感嘆，芙妮塔也點了頭。兩人的視線讓艾昂有點毛骨悚然，他忍不住問：「可以換別件嗎？」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道。伊羅還補了一句：「這是借衣服的條件。」
「……好吧。」艾昂答得有點委屈。
在艾昂的請求下，兩人合力幫他把金髮染成茶色，白色長袍換成休閒的襯衫，下半身短靴搭長褲，只有瞳孔維持原本的顏色。
「哇！你們好過分，居然不找我！」芙蕾雅一臉興奮地湊了過來，「這可不行，髮型也得換一下。」芙蕾雅從艾昂手中拿走緞帶，替他綁了個辮子，「以前我也會幫芙妮塔綁頭髮，可是他有了伊羅就不要我了。」
「我想應該不是那個原因。」
「不然是什麼原因？」
「因為你們個性不合。」艾昂實在太直接了，兩姊妹都愣了一下。
他沒有惡意，態度上也沒有任何輕視的意思，芙蕾雅與芙妮塔互看一眼只是苦笑。
艾昂好像是第一次綁辮子，有點新奇地拉著變成棕色的辮子，覺得這觸感很有趣，他忽道：「諾因也是這個髮型。這要怎麼弄？」
芙蕾雅就把艾昂的頭髮散開來又重新示範一次，艾昂的手不怎麼靈巧，練習不算成功，但就勉強給自己束了個鬆垮垮的辮子。艾昂照著鏡子皺眉頭，自己重弄了幾次，最後屈服於自己的手藝。芙蕾雅笑道：「別那樣，人總有點不擅長的東西嘛。要不我幫你？」
「……不要。」
「為什麼生氣了？」
芙妮塔一愣，與伊羅交換了視線。在他們看來，艾昂看起來跟平常一樣。可他接下來的話卻證實了芙蕾雅的話。艾昂低聲說：「我不想輸給妳。」
「什麼意思啊！你小看我嗎？我可是女孩子耶，擅長這個有什麼奇怪。」
「我知道，妳總共換過三十二種髮型。」
「為什麼要數這個啊！」
艾昂沉默了半秒。「我常常在想，妳是不是把一整天的時間都消耗在創造髮型上了。」
「像我這樣的美少女，當然要經常換髮型啊！同樣髮型不很膩嗎？」
艾昂著她看了老半天。「不知道。」
「你是想說我不可愛嗎？艾昂，對美少女要更溫柔一點。」
芙蕾雅畢竟是芙妮塔的姊姊，兩人外貌相似但氣質完全不同。
芙蕾雅像是驕傲帶刺的玫瑰而芙妮塔更像是百合，芙蕾雅活潑外向而芙妮塔更安靜沉穩。這些正反應在兩姊妹的穿著上。芙蕾雅至今也沒少聽過稱讚，走在路上也經常有路人回頭看她，要說她是美少女絕對不會有人懷疑……但是自己說也太尷尬了點。更尷尬的是，炫耀的對象還是回頭率將近百分百的艾昂。即使他不穿聖者的外袍，也足夠耀眼了。
「我不會因為妳長得好看就對妳溫柔，人不應該只為生而具備的東西感到驕傲。」
芙蕾雅被艾昂正經八百的回應，稍微有些尷尬，垂下頭。她可能有點不高興了，微微嘟著嘴像只進食中的倉鼠。如果對象不是艾昂，她肯定鬧脾氣，現在卻忍了下來。
「……我就是想聽你誇我可愛。」
艾昂道：「對我來說，可愛未必是誇獎。而且，已經有夠多人說妳可愛了，不缺我一個。」
芙蕾雅垂著頭，滿臉求而不得的不滿。
「我即使對妳溫柔，也是因為妳是芙蕾雅，而不會是因為妳長成什麼樣子。」
芙蕾雅微微怔住。「好。」卻垂下頭。艾昂的話沒有其他意思，可被他認真地注視著還像這樣直接地說出來，不自覺心跳加速。
芙妮塔拍了下姊姊的肩膀，眼神帶了一點同情：「他是聖者喔。」
「我知道啦！為什麼妳要跟伊羅說一樣的話？」
艾昂道：「我本來就是聖者，為什麼要強調這一點？」
「這個嘛……」芙妮塔笑著看向姐姐，艾昂也循著她的視線望向芙蕾雅，芙蕾雅發出短促的悲鳴：「別、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艾昂有點困惑，「好。」
「不要一直看著我！我本來是要來喊你們的，為什麼就變成談話的重點了。」
「你們幾個好了沒啊！」
沒多久，萊恩的大嗓門傳來。「你們慢死了，聖者大人您是要化妝嗎？」
萊恩看艾昂全身都換了行頭，呆了一下，從上而下打量艾昂，「不是吧，艾昂你還真的換了套衣服？嗯，挺好看的。果然帥哥就是不一樣，穿什麼都好看。伊羅，你看看這腰線……」
萊恩「啪」地被依萊雅拍到牆上。「萊恩．派伊森，你不要一出來就亂說話。」
這陣子兩人去了蜜月旅行，依萊雅的肚子變得明顯不少，眾人先交換了下旅程的見聞，萊恩摩娑著下巴：「一陣子不見，芙蕾雅姐姐好像更可愛了。這個髮型很不錯，可以展現少女的氣質又不會太成熟而顯得老派。我給九十五分！」
「剩下的五分呢！」
萊恩一臉和煦的笑容，「只有我老婆才有一百分。」
芙蕾雅不客氣道：「你是不是病更重了？」
「請說我是愛得更深了。」
依萊雅直接無視萊恩的發言，摸了摸他的頭：「親愛的，該吃藥了。」
「餵我？」萊恩湊過去想親她，被笑著推開了。
艾昂本來伸手要碰依萊雅的肚子，卻想到什麼而收了手。他不太確定地抬頭，正好跟依萊雅的視線接觸，於是說了聲：「抱歉。」
「嗯？沒關係哦，」依萊雅看他糾結，忍不住笑出來：「我知道你好奇，也知道你想用祝福。但是，有很多人對你還不熟悉，我認為減少身體接觸比較好。如果你不確定，可以問問看？」
「好的。那，我可以碰妳的肚子嗎？」
「當然可以。」依萊雅笑道。
萊恩滿意的說「不愧是我老婆」之類的話，又因為一臉得意被羅扔了個白眼。伊羅操作守護者抬了行李，眾人才稍微結束對話開始動作，萊恩也動手幫忙。
還在房間休息的，就剩下依萊雅與艾昂。艾昂突然問：「一定得說可愛才可以嗎？」
依萊雅愣了一下，追問才聽到前因後果，不自覺失笑。
「其實那不是個問題，只是撒嬌。女孩子，特別像芙蕾雅這種特別愛漂亮的，總會喜歡被稱讚。想被在意的人稱讚是人之常情，你也不要對她太嚴格了。」
「我對她很嚴格嗎？」
依萊雅仔細看了艾昂的表情，才察覺他並不是明知故問。「是有點。偶爾這樣是沒關係，但是，偶爾就順著她的意思說一句可愛怎麼樣？她會很高興。」
艾昂思考了一下。「謝謝妳，我知道了。」
距離感
眾人於是在飛港送別。
因為博爾洛與艾昂這兩位大人物，送別的場合特別隆重又繁複，幾乎所有貴族都特別到場表達對王子即位的支持。
伊羅作為人偶師代表，很快就被貴族們包圍著講場面話，看他臉上僵硬的笑容，好像就要爆炸了。幸虧芙妮塔笑著搭話找伊羅幫忙搬行李，這才把伊羅救出來。兩人陸續上船，而芙蕾雅站在港邊抬頭往上看，芙妮塔正笑著對她揮手，兩人隔著一段距離。感覺肩膀被拍了下，依萊雅道：「如果寂寞的話，要不要乾脆來我們這裡住？」
「……那麼明顯嗎？」芙蕾雅尷尬地摸了下臉。
「很明顯，」萊恩瞥了她一眼，「一副想跟上去的表情。妳該不會已經不行了吧？」
「能被你看出來，我可能已經差不多了。」
芙蕾雅神情複雜地抬頭，對臨行的同伴揮了手。艾昂表情依舊冷淡，實在看不出一點別離的感傷。芙蕾雅有點惱怒，扭頭不想看他，過陣子卻被依萊雅推了推：「芙蕾雅。」
抬頭，卻見艾昂出現在面前。
艾昂道：「一起走嗎？」對她伸出手。
這種情況下，芙蕾雅其實應該拒絕。
她能理解芙妮塔與伊羅略帶揶揄的態度，畢竟，艾昂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的身分。如果想調整心情，那就必須趁這段時間好好調整心態……
最好的選擇就是拒絕。
雖然腦中很清楚，可是，她實在很想很想握住艾昂伸出的手，這想法完全蓋住了理智。
「好。」
芙蕾雅跟著艾昂離開了。
萊恩看著芙蕾雅離去的背影，喃喃道：「我們是不是該阻止她？感覺她會誤入歧途。」
「有什麼關係？如果對象是艾昂，至少不會被騙財騙色也不會懷孕。」
萊恩一臉震驚地看著他的愛妻。「老婆，妳剛才的發言有點可怕。」
「要是艾昂不是聖者就糟糕了。」依萊雅悠悠道。
「……什麼，艾昂是是情敵嗎？」
「這位爸爸，你可不可以少說幾句話？」
……
即便換過一身行頭，艾昂那身凜然氣質與端正容姿依舊讓他的身分昭然若揭。先不說他外表惹眼，這回正大光明地把芙蕾雅帶過來，果然引起了眾人的注目。
直到現在，艾昂還是沒有放開芙蕾雅的手。
芙蕾雅試著掙脫，卻沒成功。他看起來很輕鬆，完全沒有施力。說起來，上回艾昂試著公主抱的時候似乎也用單手把她抬起來。難不成艾昂腕力很強？
芙蕾雅被看得有點尷尬，「艾昂，可以放手了。」
抬頭看艾昂的表情，仔細一看，能看見他神情壓抑的抿著下唇，表情凝重得可怕。
「艾昂，怎麼了嗎？」
「有瞬間感覺到了針對妳的殺氣……不曉得是不是跟之前偽守護者的事情有關？」
「是嗎？他們安靜了好久，上回也被你打發掉了，我想應該沒問題。」
……而且還有你在嘛。芙蕾雅內心補充。
「很難說，我要找時間增加一下防禦措施。」艾昂皺著眉頭看來，「妳不但不能操作守護者，透過戒指之外也不會使用魔法，這下似乎有點難辦了。」
芙蕾雅感覺被鄙視了。
「聖者大人，我國人民大多不會使用魔法。不要用那種遺憾的眼神看我！」
艾昂有點奇怪地看著她。「我剛剛的話讓妳不高興了嗎？」
雖知艾昂無意挑釁，聖者大人一臉無辜的樣子依舊激怒了芙蕾雅。「對！」
「我懂了，這就跟依萊雅連名帶性地喊萊恩．派伊森是相同道理。」
芙蕾雅沒回答，瞇著眼睛看他。
艾昂覺得自己好像終於能看懂芙蕾雅的反應了。她感覺被鄙視而不大高興，雖然艾昂很想解釋，在他看來即使是人類中的強者好比伊羅、芙妮塔甚至莫尼特老師，對他而言都很弱小，但他有預感芙蕾雅不會喜歡這個答案。
正確答案應該是……道歉或者安撫嗎？艾昂選擇了前者。
「對不起？」
「不要用疑問語氣，還有你猶豫太久了。」
艾昂老實回答：「我知道，但我還是需要練習。」他盯著芙蕾雅數秒，「因為我是聖者。」
……什麼意思？芙蕾雅有點茫然。艾昂接著說：「在我身邊就是安全的，所以，我才接妳上來。抱歉，我是不是打亂了妳的計畫？」
艾昂確實是該道歉沒錯。
但該道歉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明明是聖者、是不能喜歡上的人，卻一再靠近她。
「叩叩」的敲擊聲傳來。
稍遠處，伊羅一身正裝，臉上噙著了然的笑容。「兩位，接下來還要參加博爾洛殿下的茶會……芙蕾雅，妳要不要去準備一下？」
芙蕾雅明顯鬆了口氣，說了：「好」就衝去找芙妮塔，留下伊羅與艾昂相對無言。伊羅有太多話想說，可是猶豫了半天，還是什麼也沒說。最後，他嘆著氣去搭艾昂的肩膀。「這段時間，你還是跟我好好培養感情吧，別再引誘她了。」
艾昂盯著伊羅那只搭他肩膀的手。「引誘？」
「作為一個紳士，不應該輕易碰觸女孩子。比方說，臉、肩膀、首甚至腰都不可以。」
艾昂皺眉。「這就是說，全身都不能碰了？」
「嚴格來說，是的。你之所以是例外，是因為你是聖者。如果一般人像你那樣直接去握女孩子的手，恐怕會被討厭。」
「……所以，這算是聖者的特權嗎？」
「某種程度上是。」
嚴格來說是美男子與聖者的特權，可是這個不說也罷。
艾昂微微瞪大眼睛，緊繃的樸克臉似乎有些碎裂。「不能摸，就是更不能親了。」
「那當然。」伊羅看他表情，總覺得有點不妙。艾昂遲疑地看著他：「男的就沒關係了？」
「大致是這樣。所以說，你到底——」
伊羅說到一半就愣住了，因為艾昂湊過來親吻了他的額頭。其實艾昂表情很嚴肅，只是稍微冰冷的嘴唇蝶翼般地落在額頭，再加上那張突然靠近的精緻臉蛋。
如果不是看久了有點免疫，伊羅總覺得有點危險。才這樣想，艾昂就說：「我猜接下來可能會有點事情發生，這個結界可以保護你……怎麼了？」
……這不只是危險了。伊羅扶著額頭，「艾昂。我認為，男人也不行。還有，不准像剛才那樣突然去親芙妮塔，她是我的。」
「她是獨立的個體，並不是你的。此外，若要把這句話擴大解釋，至少要有一定的事實基礎。你們兩人是情侶，並沒有法定的權利義務，只能在道德上——」
伊羅煩躁地打斷他。「好了！我只問一句，艾昂，你相信我嗎？」
「相信。」
伊羅扶著額頭，沉重地嘆息。這瞬間，艾昂好像理解芙蕾雅剛才被他嫌棄的心情了。
「撇開其他事情不談……你有沒有作為美男子的自覺？」
「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好看。」
伊羅被艾昂的話噎住，呆了一下才找回聲音。「謝、謝謝。」
坦白說，這句話要他說實在太奇怪了，但是，萊恩不在這裡，其他兩位女孩子更是說不出口，伊羅只好身先士卒。「艾昂，人類是很容易被迷惑的生物。考慮到你的長相，再加上你剛剛的距離跟發言，很容易讓人想歪。」
「……可是，我以前也是這麼做。」
「對象是誰？」
「信徒，還有其他聖者們。」艾昂一臉無辜。
伊羅正想著這對話好像有點奇怪，進一步解釋：「我不是要跟你講道理，是要讓你避嫌。過久了之後，你應該能夠了解我這麼說的理由。所以，現在你就相信我的判斷吧！可以吧？」
「可以。但如果親了會怎麼樣嗎？」
「你就做為一個男人負起責任吧。」伊羅半開玩笑地說。
剛講完，卻見艾昂困惑地盯著他看……不是在思考要怎麼對他負責吧？伊羅被聖者大人的凝視看得毛骨悚然，才補充了一句：「我是開玩笑的。」
艾昂表示：「這有點難區分。」
「有什麼奇怪？我可是男人啊！」
「……對我們來說，只要脫下這身長袍，就不再是聖者。據我所知，有不少同伴確實以人類為對象。」艾昂頓了一下，「而且對象不限於女性。」
……
如果對象不是艾昂，這怎麼聽都像是某種微妙的暗示。伊羅不自覺挪開了點。老實說，由艾昂來說，這殺傷力實在很大，也難怪芙蕾雅招架不住。
「不行，我有芙妮塔了。」
艾昂有點疑惑：「這我知道。真要說的話，問題不是性別，而是種族吧？」
還、還挺有道理的！
「我跟我的同伴都是相同的容貌。這樣的容顏重複用在神像與神殿，就像是聖者的制服與牢籠，偶爾確實也會帶來麻煩。更何況，這只是借來的軀殼，即使美麗也與我無關……怎麼了？」
伊羅正盯著艾昂看，眉間深鎖糾結，半伸出了手又縮回去。看艾昂神情平靜，反而更令人心情鬱結，伊羅嘆著氣，糾結再三還是伸手抱住他。
「總覺得對你很抱歉。」
艾昂身體緊繃，明明表情鎮靜，卻楞是讓人看出了幾分不知所措。
「因為你也是諾泰夏的人嗎？」
「可能吧。」伊羅說，「辛苦你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你要幫忙嗎？」
「這不能說是幫忙。這個國家屬於我們人類，自然應該由我們人類來守護。」
艾昂嘴角微微上揚。「那就拜託你了。」
——艾昂並不是弗洛。
雖然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但是，伊羅一直沒能擺脫對弗洛的印象。跟弗洛相處的經驗讓伊羅對艾昂帶了點恐懼。再者，艾昂的樣貌作為聖者的代表，是朝拜的對象。在心理上，伊羅畢竟還是光聖教的信徒，對於行走的神像多少有些距離感。
可是，艾昂不是弗洛。即使他跟弗洛外表相似、同樣是聖者，相處起來卻完全不同。
艾昂表情不明顯，幾乎沒什麼笑容，眉眼稍微揚起的弧度卻滿溢著喜悅。弗洛臉上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伊羅能夠想像，他接下來會答應。
果然，艾昂繃緊的表情放鬆了。「好。」
「現階段來說，諾泰夏暫時需要聖者，教會也需要一些時間擺脫對聖者的依賴……」伊羅斟酌措辭，看艾昂表情平靜才繼續說下去：「你有離開諾泰夏的打算嗎？」
「是的，但是要等一陣子吧。」
伊羅表情微變，仍點頭表示理解。「大概是什麼時候？」
艾昂很仔細地盯著伊羅，思索了半天。「五十年或者六十年後？」
……對聖者來說，五十年確實就是一陣子。
伊羅再度從對話中感覺到了種族的藩籬。
「我曾經考慮過要回東方大陸。但是，即便那是我的故鄉，過了千年，那片土地跟我已經沒有任何聯繫。在認識『艾昂』的人消失之前，我打算暫時留在戴爾城……可以嗎？」
伊羅愣了下，才知道他是在徵求「屋主」的同意。
沒看錯的話，那視線好像還有點不安的味道在。明明就是背負著「神之劍」稱呼的聖者，是非常尊貴的存在，卻對此毫無自覺。
伊羅笑道：「那當然。不過，我可以再問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你可以問，但我不保證會給你滿意的答案。」
「你想過跟誰交往嗎？」
艾昂愣了一下。「如果你是指人類的話，那是沒有。我本來以為你要問我的壽命。」
「聖者知道自己的壽命嗎？」
「大概知道。從本質來說，我們更接近妖精，嚴格來說並不會真正的死去，也有可能死後一段時間重生。但是，我、弗洛跟伊薩斯三人理論上擁有無限的生命。弗洛跟伊薩斯會死，是因為過度使用魔力。我們這樣的魔法生物，只要耗盡魔力就無法存活。」艾昂沉默了下，「我之外的聖者出生時都是雙胞胎，而我的兄弟就是這把『光之禮讚』。在聖者中，擁有成人外表並且獨自出生的我，某種程度上也是異端……所以大概找不到那樣的對象。」
雖然艾昂講得委婉，大概意思卻挺明顯。
他是聖者，即使交往也想要從同伴中尋找對象，但是現階段卻沒有那樣的人。這樣芙蕾雅算是有機會，還是沒機會？
「如果你沒有跟人交往的意思，那就盡量避免肢體接觸吧。太親近的話，容易讓人誤解，是不太好。」
「連你也不行嗎？」
「如果是熟人的話勉強可以，但女孩子不行。最少要經過她們的同意。」
「好。」
談話至此，終於告了個段落。
伊羅有種教育弟弟的奇怪感覺……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聖者與艾昂
此時眾人已經就坐，就連芙蕾雅都已經換好衣服，正在跟愛麗絲聊天。芙妮塔姊妹與愛麗絲、公主娜塔莉亞年齡相近，氣氛也能說是和樂。
艾昂打量了下四周。
除了博爾洛與公主娜塔莉亞之外，貴族代表是戴爾城主的夫人凱瑟琳以及妹妹愛麗絲。
艾昂到來，眾人便終止對話，凱瑟琳與愛麗絲兩人起身對艾昂行禮，艾昂神態自若地點頭回應，態度悠然中帶點漫不經心，倒是瞧出幾分距離感。
「艾昂大人，好久不見。」凱瑟琳夫人揪著扇子，執扇的手竟微微發抖，「我的名字是凱瑟琳．朗格，之前在萊恩的婚禮上曾經見過您一次。那回比較匆促，沒時間跟您談話。可您還記得嗎？我小時候曾經見過您一次。」
艾昂仔細地端詳著她，「我想起來了……妳就是格德．沃特的女兒嗎？」
凱瑟琳大喜：「您還記得祖父嗎？」
「像沃特家族這樣的信徒，很難讓人忘記。」艾昂的表情算不上懷念，甚至帶了點無奈。
凱瑟琳被喜悅蒙蔽了雙眼，驚喜道：「這是我們的榮幸。能夠跟您再會，我感到非常高興。美中不足的是，沒能看到艾昂大人作為聖者的裝扮。未來這段時間，有希望能看到嗎？」
艾昂思索了一下，「或許吧。」
「這身衣服雖然特別好看，但還是只有白色能夠襯托出艾昂大人的氣質。」凱瑟琳瞅著伊羅，雖然眉眼含笑，口氣卻帶了幾分不容分說的命令。
可伊羅是什麼人？他就是繼承了海伍德女爵財產的平民，即便因為工作關係學了些禮儀而能夠在貴族之前進退得宜，本質上他是平民更是藝術家，對這些世家貴族的傲氣有點不以為然，即使能看懂凱瑟琳夫人的話中話，卻不打算聽從，自然裝作沒看見。
「如果艾昂大人您不介意，讓我為您準備一些常服如何？」
「現在這樣就很好。」
「這樣啊，我明白了。」
凱瑟琳夫人明顯失落，卻沒有繼續說下去。本來她對伊羅態度平和，現在除了幾分若有似無的戒備，多了分羨慕與惱怒。伊羅見她生氣，也不緩頰，笑道：「朗格家作為聖者教派的信徒，應該能看懂艾昂這身打扮的意思吧？」
「確實如此。」
博爾洛道：「凱瑟琳夫人願意為我們解釋一下嗎？」
凱瑟琳微微頷首，娓娓道來：「如您所知，我國的光聖教基本就是聖者教派。根據統計，千年前渡海時總共有六十四名聖者，包含最出名的三聖者。雖然也有深淵的聖者伊薩斯大人那樣即使改變了髮色依舊守護我國的案例，但對聖者而言，脫下了白袍、改變了髮色，就不再代表聖者而是代表個人。」
博爾洛沉吟了一會兒，「也就是說，現在的您代表『艾昂』，卻不代表教會。這在邏輯上是很清楚。但是，這真的有可能辦到嗎？聖者作為神蹟的代行者守護我國，或許有聖者能夠放棄聖者的義務，但是……正因為有三聖者存在，其餘的聖者們才能脫下祭司袍。」
艾昂這才抬眼看了博爾洛一眼。
「你想說什麼？」
經過茉莉刺殺事件，艾昂對博爾洛不只沒有好感，甚至帶有敵意。過去他隱藏的不錯，加上不喜歡鬥爭，表現得並不明顯。
博爾洛對此沒有心理準備，被艾昂視線中的寒意凍得僵住，半晌，他勉力綻開笑容。
「我並不是想反對您的選擇，只是想提醒您，這件事情的困難程度超乎想像……而且，即使是梨約的教會總部，也不能約束所有的信徒。您剛才親自迎接盧比小姐上船，那一幕很快就會被加油添醋地傳到梨約……如果沒有妥善處理信徒的情緒，這兩件事很自然就會被聯想在一起，正好讓她坐實了『魔女』的謠言。我想您也不希望變成那樣吧？」
艾昂動了動眉毛，淡淡道：「我自有打算。」
艾昂平時態度溫和，還被萊恩私底下說是最呆的聖者，總提一些奇怪的問題。
相處下來，他雖然強大又乍看氣質高雅，卻不難親近。艾昂此刻的態度，倒是讓芙妮塔等人感到些許意外。態度溫和帶點傲慢，似是漠然又像防備。
——這樣的神態正是人們想像中的聖者。
芙妮塔微微挑眉，突然感覺手被捉住。
只見芙蕾雅無意識地握住她的手，不安的看著艾昂。
「你想說的是，即使我想要脫下聖者的長袍，還是要以信徒與教會的觀感優先？」艾昂淡淡說著，他有些脾氣了，話語不大客氣：「你們期待我在有需要的時候溫柔，不需要的時候就像神那樣揮劍。我們是聖者，但我們不屬於教會，更不屬於信徒。我們只屬於自己。」
艾昂淡淡看了博爾洛一眼，目光不帶怒意，平靜猶如泉水。
沉默了片刻，他輕聲道：「我明白你的用意，是希望芙蕾雅不要為此置身險境，是出於好意。但是，你沒想到的是……我們從來不需要遵守你們人類的法律。我們聖者的規則，由我們自己制定。我心意已決，不要妄圖用信徒來說服我……否則，我會為了自由，成為你們的敵人。」
「我明白了。」
博爾洛神色凜然，沉默下來，氣氛一下子凝固。艾昂又問：「博爾洛，你見過妖精嗎？」
「似乎見過，神話中也有滅國的妖精。」
「聖者就是類似妖精的生物，是自然而非人類孕育的存在。如果因為我的作為讓芙蕾雅陷入險境，那麼，我盡全力保護她的安全。我不願為教會跟信徒服務，我也不想跟你們成為敵人。」
博爾洛輕聲道：「……我也無意與您敵對。」
「真是如此嗎？」
面對艾昂犀利的反問，博爾洛陷入沉默。從艾昂的措辭看來，教會與王族多方施壓雖沒有效果，卻讓艾昂感到不耐煩。
賽莉說的對。
面對這位聖者，不該選擇硬碰硬，而該轉由其他方式。
博爾洛緩緩開口：「我一開始確實是想透過賽莉控制您。但是，經過那次交手，我改變主意了。作為魔法師，父親從賽莉那裡接受了接受了完整的教育，卻還是無法控制殺戮人偶，更何況是只接受了基礎教育的我？我不得不承認，不論是殺戮人偶或是聖者，我都沒有能力控制。更何況，聖者已經失去了三聖者中的兩位，您也不願意為我戴上白銀花冠。」
艾昂嘴角微抬，「我很高興你終於理解了。」
博爾洛笑容略帶尷尬，「那麼，我就不把您當成聖者而是當成有強大戰鬥力的存在，是叫做『艾昂』的人類。艾昂，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博爾洛刻意調整了稱呼，卻見艾昂眉毛動了動，卻沒生氣。
果然他問：「是什麼？」
「有兩件事。第一，為了繼承王位，我必須回到王宮找到白銀花，編織屬於我自己的白銀花冠，繼承王位。這越快越好。第二，我希望您能夠幫我剷除帝都的殺戮人偶。當然，並不會讓你做白工。我能代表諾泰夏的王室，給你提供國民的身分、居所，若聖者與教會的爭執浮上檯面時，王家將無條件支援聖者。這樣您覺得如何？」
艾昂沉默了許久，「你給的身分跟居所，要涵蓋所有的聖者。」
「如您所願。」
「再者，這並不是盟約，而是交易。倘若你或者你的後代沒有遵守約定或者與教會聯合，契約隨時會廢除。」
艾昂在空中虛點，憑空出現了帶著金光的幾行文字。
仔細一看，正是剛才博爾洛提到的契約內容，並詳細加上了契約的繼承、轉移與調整條約，其中還加了契約失效但書，契約時效三百年。兩人詳細討論了契約的各種可能。
賽莉忍不住道：「希爾，不要簽名。這是個不平等條約。上面只有你違約的懲罰，輕的會失去魔力，嚴重的會傷及靈魂！更何況，聖者完全有能力違反契約而不受反制……」
「這是我對聖者出手的懲罰，我心甘情願。」
經過幾度確認，雙方在契約中以魔力簽名，淺色的紋路就浮現在博爾洛的手背，散發光暈。
博爾洛目不轉睛地看著手背上的紋路。
繁複的花紋交織出複雜的圖形，與艾昂的聖徽十分相似。
由服裝意外引來的契約至此終於結束。
……
愛麗絲長長吁了一口氣，癱倒在椅子上。「……我雖然是魔法師，卻是第一次看到。說起來，芙蕾雅妳臨時過來，應該沒衣服吧。要不要我借妳一些？」
「好啊。」芙蕾雅在看艾昂，答得有點心不在焉。
芙妮塔道：「不跟艾昂說話嗎？」
此時，侍者們陸續端了點心過來，艾昂周身三公尺卻沒人敢靠近。只有伊羅笑著走過去，對他比了個拇指，兩人談了些關於魔法等內容。
芙蕾雅許久悠悠道：「感覺好像被告白一樣。」她說的是艾昂剛才說「會盡全力保護她」，芙妮塔一聽就懂，低聲道：「那是錯覺。」
「我知道。但是為什麼不行？」
芙妮塔愣了下，「妳想試試看嗎？」
「我不知道，再讓我猶豫一下……」
芙蕾雅嘴裡這麼說，視線始終盯著艾昂不放。
沒多久，艾昂回頭看她，用視線問她怎麼回事？被他一看，芙蕾雅徹底慌了，慌忙挪開視線，卻顯得欲蓋彌彰。
艾昂看她表情古怪，問她怎麼回事？看芙蕾雅不回答，就走過來。芙蕾雅發出細小的悲鳴，直接逃跑。艾昂問：「芙蕾雅，妳怎麼了？」
芙妮塔抓住艾昂的手臂。「先別追上去。」
艾昂皺眉。芙妮塔加強了手上的力道，「聽我的。」
「為什麼生氣？」
「不告訴你。」
艾昂一臉「這跟妳有什麼關係？」的表情，看芙妮塔一臉嚴肅就忍著沒說。
「能不能給我一點提示？」
芙妮塔輕咬下唇，「雖然艾昂你把自己比喻成妖精一般的存在，姐姐卻是一直把你當成普通人看的。也就是說，你就是個負責保護她的……帥哥。但是，你對她所做的事情，會讓她誤以為你喜歡她。所以，如果你沒有考慮到這之後的事情，就不要再把她當成特別的人了。」
「她對我來說確實很特別，這並不是誤解。妳希望我怎麼做？」
「把她看成信徒，就像你平常所做的那樣。」
「因為弗洛不給妳機會，所以，妳覺得所有的聖者都應該跟人類保持距離嗎？因為我過去一千年不理解，未來的一百年也只能是神之劍嗎？」
芙妮塔愕然抬頭，艾昂依舊沒有表情，話語卻聽出了不滿。
「妳試圖對我做出的限制，是因為你是芙蕾雅的妹妹。可是，那終究是妳的判斷。也就是說……你就是叫我離芙蕾雅遠一點嗎？但伊羅說的跟妳不一樣。他說，真要做的話，就要作為男人負起責任。但我並不是人類，當然不是男人，也就是說這句話的……」
「我不打算跟你討論生物的性別定義，你對我們說就是人類的男性。如果你想要當人類，請按照人類的規矩行動。」
「什麼規矩？」
芙妮塔微微瞇起眼睛。「艾昂，對未成年人出手是犯法的。」
「我知道。」
芙妮塔一臉懷疑地盯著他，艾昂被芙妮塔看得沒那麼確定了。
「我想確認出手的定義。妳指的是晚上的那種嗎？」
芙妮塔呆了一下。「對。」
「那就跟我沒有關係。」
「……」
「伊羅建議建議我避免肢體接觸，這我倒是可以理解。但妳我不能理解妳剛才的話。」艾昂把視線投向芙蕾雅離去的方向，「我知道妳是想保護她，但是，這一點我也一樣。妳剛才的話，就好像我一定會讓她受傷，這一點讓我很不愉快。我們的事情，就讓我們自己處理。妳不要再插手了。」轉頭就走。
「等一下！不只是晚上的那種，戀人間的也不行。」
艾昂有點驚訝：「我知道，伊羅說過。」
這時候，芙妮塔還不知道，此時的限制造成的後果，
……
自動人偶演奏的樂音響起時，這場小型的宴會才剛開始。
屬於艾昂的主位空無一人。
芙妮塔抬起頭，望向窗外，面露憂色。艾昂正站在距離芙蕾雅不遠處，卻沒走過去。過了幾分鐘，芙蕾雅終於發現艾昂，看他表情反而往他的方向走過去。
艾昂抬頭看她，輕聲喊了她的名字：「芙蕾雅。」
「……你怎麼了？」
芙蕾雅伸手要碰他，他似乎想退了一步，卻忍住沒動。他垂頭凝望著，淡紫色的眼眸像是有陽光流轉。他微微啟唇，卻又不說話了，幾次欲言又止，看來居然有點可愛。
「因為我直接把妳帶來，讓妳困擾了嗎？」
芙蕾雅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是平常的艾昂。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覺得你變得很陌生，而且，我們雖然常常相處，我卻不知道你想了那麼多事情，大家都考慮了未來的事情，好像就只有我待在原地。」
「抱歉，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儘快解決瘴氣的問題。」
雖然搞錯了方向，芙蕾雅仍笑著說好。關於瘴氣的事情，乾脆不解決更好，這樣她才能找到待在艾昂身邊的藉口。
「芙蕾雅，有件事情我必須向妳坦白。」
「什麼事？」
「弗洛離開後，我曾經後悔救妳。如果我十年前選擇救弗洛，跟他一起守下巴基斯塔，也許就不會造成這麼多傷亡，弗洛至今也會活著，所以我必須讓妳活下去。我心底深處一直認為，要是妳死了，弗洛跟伊薩斯的死就會毫無價值。所以，我才會這麼執著於保護妳，也不問妳是否需要……我唯一能夠為妳做的，就是儘快為妳治療。回戴爾城後，妳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顧慮我。」
「你難得跟我正經說話，卻是說這種討厭的話題。」
芙蕾雅嘆了氣，伸手去捏艾昂的臉。
他自知理虧，居然沒有避開，只是有點困惑地任他把玩。看他表情好像是疑惑大於憤怒，芙蕾雅不禁笑出來。她很想說，我想做的事情就是跟你在一起……可是，這種答案肯定不符合艾昂的期待。所以她說：「真不好意思，死掉的是弗洛而不是我。」
纖細的指尖劃過艾昂的嘴唇，微冷但特別柔軟。
芙蕾雅不自覺把視線落在嘴唇上，腦中一片空白，想說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艾昂輕聲道：「對不起。」
「我知道。弗洛不在，你覺得很寂寞，才對我生氣。不過沒關係，我會負起責任。感覺寂寞的時候就來找我吧！」
艾昂愣了下：「讓我考慮一下。」
「艾昂，你太不給面子了！這時候該閉嘴說好！」
「我不喜歡說謊。而且，我答應過芙妮塔，不能讓妳受傷。」
芙蕾雅笑道：「有你在，誰能讓我受傷啊？」
「物理傷害應該很困難。我們回去吧？」
「好啊。」芙蕾雅習慣性地想勾艾昂的手，這次他避開了。「為什麼躲開啊！」
艾昂想了想，「因為妳是成年的淑女？」
芙蕾雅被自己的話噎住，居然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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