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退休的聖者
皇家夫婦
艾昂透過伊羅向博爾洛傳遞了想要見面的希望當天，艾昂位於郊區的住所就迎來了貴客。此時，艾昂正在教芙蕾雅如何用魔力培育魔法植物。當然，他的敘述還是抽象地讓人聽不懂。
「簡單來說，就是把魔力跟水充分地混合在一起，讓魔力變得很細，分成好幾次慢慢地澆水。」
「什麼叫做很細？」
艾昂頓了一下，「就是像沙子一樣的感覺，或者碎玻璃？不，不對……」
正當他苦惱著正確的措辭時，國王夫婦帶著一行護衛來到艾昂的住所。
許久不見，博爾洛一身服裝貴氣逼人，又比即位時多了一份沉穩，也多了些滄桑。見到艾昂，他恭謹地垂下頭，皇后也提裙向他們行禮。
「午安，艾昂大人還有夫人。」
皇后是個黑髮的漂亮女性，看起來比博爾洛還大，聲音特別好聽。芙蕾雅滿手泥濘地呆了好幾秒，面對國家身分最高貴的兩人仍有些侷促，這樣也有點不得體。
「抱歉，我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過來。」芙蕾雅有些抱歉，艾昂握住他的手，替她清洗弄髒的雙手。這個動作換來皇家夫婦意味深長的眼神。
芙蕾雅早就習慣了艾昂的服務，但是，博爾洛急著撥出時間絕對不只是為了敘舊，而是對身為朋友以及諾泰夏國民的她有所期待。然而，她希望艾昂能夠自由，又不希望讓博爾洛失望。糾結了半天，芙蕾雅才補充了一句：「而且，我還不是夫人。這麼稱呼好像有點奇怪。」
博爾洛的訝異一閃而逝，他很快壓抑了情緒，「那麼，就像以前一樣喊妳芙蕾雅吧？」
「好啊。」
兩人談論時氣氛融洽，就像許久不見的舊友，不論是芙蕾雅或者博爾洛都刻意維繫著話題，而皇后也很盡責的附和。唯有艾昂特別沉默，讓談話中的兩人處於微妙的緊繃狀態。
冬季過後，艾昂趁著跟芙蕾雅一起旅行的時候委託工匠改建了屋子，現在的房子是兩層的建築，從廚房、客廳到浴室應有盡有。客廳中躺著巨大的獨角馬，現在又多了一只幼狼跟成年的豹。兩只魔物看見陌生人，也只是瞥了一眼，隨後甩甩尾巴閉眼繼續睡覺。
艾昂起身為客人泡茶，期間，芙蕾雅捕捉到皇后似乎稍微顫抖，博爾洛安撫地輕拍她的肩膀。
「艾昂確實很強大，但是，他不會害你們。」
但這句話並沒有起到安撫的作用，即便有良好的教養掩飾，皇后依舊顯得焦慮而不安。黑髮的皇后嬌弱的像只小鹿，漂亮的眼睛無辜地看著她，抿抿嘴卻沒有說話。許久，她才鼓起勇氣，握住芙蕾雅的手。
「芙蕾雅小姐。」
「有、有什麼事嗎？」芙蕾雅被嚇得後退了半步。
抬起頭，尊貴的皇后帶著下定決心的神情在芙蕾雅面前跪下，姿態卑微地好像是懺悔的罪人。作為國王，博爾洛竟然並不出言阻止，而是神情陰鬱地旁觀著這一切。
「是我擅自拜託冒險者公會照顧聖者大人，這件事情跟陛下沒有關係。我聽說夫人跟陛下是舊友，能不能看在往日情誼上，只責怪我一人就好？」
芙蕾雅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艾昂沒有怪你們。」
皇后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如果是這樣，為何聖者大人一直散發出不快的氣息呢？」
「因為你們打擾了我們下午的計畫，他很討厭計畫被打亂。」芙蕾雅遞了手帕過去，將跪著的皇后扶起來，「別擔心，我也是諾泰夏的國民。於公於私，都希望艾昂跟教會還有王族友好相處。你們只要配合我就好。」
「真、真的嗎？」
「真的，艾昂如果氣炸的話會直接把你們從結界扔出去。」
端著茶走來的艾昂重重地放下茶杯，神色不快地拍掉皇后與芙蕾雅交握的手。
博爾洛終於看懂艾昂的想法了，嘴角上揚。
「別吃醋，我們這回是來求饒的，不會做任何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如果你有什麼要求，也可以隨時告訴我，只要我能夠辦到的我都會去做，您不需要任何回饋。」
「那是當然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艾昂抬抬下巴，神情帶著些許睥睨之色。看習慣艾昂溫馴的態度，芙蕾雅對艾昂傲慢的神情感到有點陌生。
「我找你來，只是芙蕾雅希望我們能夠和平相處，所以我才浪費寶貴的時間跟你們談話。」
艾昂這種未來的妻奴發言說得理直氣壯，芙蕾雅聽得又甜蜜又尷尬，忍不住去扯了他的袖子。艾昂以為是他態度過於強硬，終於稍微放緩了語調。
「我找你們確實是因為公會的事情，但不是想咎責。我找你來，只是要告訴你我作為退休聖者的原則。首先，我還是願意出手幫助王家，但是，這全要看我的心情。還有，最重要的是，如果需要我幫忙，可以求我，但是不准把芙蕾雅牽扯進來。要是再讓我發現一次，在你死之前，我都不會出手援助諾泰夏。我說得夠清楚嗎？」
博爾洛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夠清楚。」
「關於冒險者公會的事情，我也考慮過了。我認為讓國家高階的人員知道您的存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給您一個特殊的國民身分。」博爾洛謹慎地盯著艾昂，看他沒有太反感，才繼續說下去：「如此一來，就能夠擁有正式的國民身分，能夠自由遷徙、結婚，不需要任何繁瑣的流程也不需要繳稅。」
前後那些話明顯是湊數的，「結婚」是個很明顯的餌。然後，艾昂毫不猶豫地咬了上去。
「說詳細點。」
「我為您準備了這個。這張卡能夠讓您擁有諾泰夏的最高權限，擁有強制介入決策與審判的特權，能夠受到任何貴族的悉心招待。一般來說，這是只給退位國王的身分證明。」博爾洛戲劇化地頓了一下，「您說過，要監督我的執政。那麼，這張卡片就是我展現的誠意。」
艾昂接過卡片，端詳著這張看來平白無奇的黑底金邊卡片。卡片本身有不錯的魔法防偽，裝飾得相當精美，上面印有象徵諾泰夏王家的白銀花標誌。芙蕾雅本打算為艾昂解說，艾昂卻開了口：「也就是說，我能夠徵收諾泰夏的一部分土地嗎？」
「那當然。」博爾洛的手握緊，復又鬆開，露出笑容有點勉強。
艾昂凝視著卡片：「除此之外，我應該也能受與其他人較低層次的權限，是嗎？比方說，授予其他人身分證明。」
「是的。」
艾昂掌握的速度太快，芙蕾雅有點跟不上，博爾洛臉色不太好看。見芙蕾雅投來關心的視線，勉強對她露出微笑，像是在說「沒關係」。
兩人眉來眼去卻讓艾昂不大開心了，他帶著幾分不快把卡片推了回去。
「既然你們把我當成壞人，那我最多就別收這張卡就是了。好像我強迫了你們。」艾昂站了起來，「我本來想叫你們離開，但是，看在茉莉的面子上我多聽你說幾句。我的耐心有限，不要廢話太多。」
博爾洛垂下頭：「這張卡片權限很高，幾乎超過國王，核發時受到不少反對。要是您不知道徵收跟授權的使用方法，事情可能會變得不那麼複雜。但是，若您想要貴族的領地，我也無法拒絕。某種程度上，這等同於交出王權還無法獲得實質利益。」
艾昂的表情和緩了一些：「確實如此，但我沒有掌權的意思。反過來說，即使我口頭做出保證，想必國內也會有雜音吧？」
「……很抱歉，這是我能力不足。雖然我知道您不會那麼做，但是看您對此似乎很了解，不免擔心起來。」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不需要這張卡，相對的……如果我有需要，會以退休聖者的身分向你提出請求。我剛剛問那些問題，是希望能夠在人煙稀少的地方建立聖者的村落，也讓我的同伴們能夠擁有國民的身份。」
芙蕾雅道：「原來如此。這樣的話，諾因就能跟路易結婚了！還可以有自己的房子！」
「請問諾因是……」
「是我的兄弟，不，是姊妹。她的伴侶也是人類。」艾昂改口道，「雖然我說過隨時可以取代諾泰夏王，但是，我不想成為諾泰夏的影子國王，只希望能夠以退休聖者的身分安穩度日。如果需要幫助，我雖然不太樂意，但偶爾也會幫忙。」
皇家夫妻顯而易見的鬆了口氣，在這方面，他們還真有默契。
「那麼，我可以偶爾邀請您參加宴會嗎？」
「我討厭人多的地方，但是一年一兩次還可以忍受。」艾昂說，「如果可能的話，請儘量寫信就好，不需要直接過來。就把我當成性格古怪的隱居魔法師之類的存在就好，不需要太在意，也不需要太卑微。」
「古怪魔法師？」這個比喻令皇后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格羅莉雅，現在笑出來有點失禮。」博爾洛責怪地看著她，皇后格羅莉雅卻沒有停止笑容，反而鬆了口氣似的倚在丈夫身上。「對不起嘛，我還以為會因為我的決策讓諾泰夏滅國，還做好了從容就義的準備。您看，我連遺書都寫好了。」
「什麼遺書……我有那麼可怕嗎？」
皇家夫婦默契十足地交換了視線，博爾洛苦笑：「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對王族來說，您是類似守護者與監視者一樣的存在，是必須當成……活動的天災與神蹟那般重視的存在。可能的話，請您容許我們一年幾次造訪。這樣一來，其他的貴族們也能夠稍稍安心吧。」
「活動的神蹟與天災……還挺貼切的。」芙蕾雅忍不住看了艾昂一眼，跟著笑出來。
艾昂不高興了：「為什麼我是天災啊？」
「格羅莉雅，不能笑出來。」博爾洛笑著輕摀住格羅莉雅的嘴，尊貴的皇后笑開就像春天的花。
格羅莉雅看著艾昂無奈又憋屈的表情，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可是艾昂大人跟你對其他貴族們說的完全不一樣嘛。」
「你到底把我說成什麼樣子了？」
博爾洛一臉尷尬，他無奈地瞪了格羅莉雅，這才說：「起先是因為教會派員來征討聖者大人，貴族內分成兩派，爭吵不休，來找我評判，也有人信教的人認為應該暗殺芙蕾雅。」
「你說什麼，那些人還沒放棄？」艾昂的聲音低了好幾度，語調中蘊含的不快令人背脊發涼，博爾洛忍不住後退。
「我已經說服了貴族們，能夠與您溝通是最好的選擇。您是大陸上最強大的存在，即使沒有光之禮讚，您還是能夠輕易毀滅諾泰夏。為了國家的存續，應該與您友好相處，奉為上賓。為了說服那些頑固的人，我把您說成天災與神蹟那樣的存在，可能有點浮誇，還請您見諒……」博爾洛歉然道：「至於教會那邊我恐怕無能為力。」
「別擔心，他們的效率可比你們好多了。我已經親自給他們教訓，顯然還不夠。」
「還沒放棄的意思是說，他們已經……」博爾洛飛快地看了芙蕾雅一眼，壓低聲音：「那些蠢蛋。」
芙蕾雅驚訝於博爾洛的粗口，看眾人臉色鐵青，連忙道：「滿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經差不多忘記啦。而且我現在有艾昂，所以不需要……」
「怎麼不需要？」艾昂平靜地打斷了芙蕾雅，卻在微笑。他的笑容平淡，能感受到壓抑的怒氣，芙蕾雅不禁住了口。艾昂很快收起了怒氣，換上微笑：「既然你敢說出來，代表你有解決的方法吧？說來聽聽。」艾昂悄悄握了下芙蕾雅的手，然後鬆開。
「我認為對貴族與教會應該用不同的做法。貴族們信仰薄弱，讓他們敬畏您更簡單也更牢靠。教會們則相反，他們將您視為光明女神的代表，現在依舊喧鬧不休。他們迫切想與您接觸，卻苦無方法，最後才勉為其難地找上我。」
艾昂支著頭，沒怎麼掩飾不耐煩：「我對前言不感興趣。重點呢？」
「雖然說說起來有些可恥，但是，這頂王冠我戴得還不夠穩固，希望您能夠幫我。」
「我說過不碰王冠。」
「這是當然的。只要您允許我們最少一年一次造訪，每次我們會帶來一些委託，您只要根據喜好決定要不要協助就好。當然，一定會讓您拿到滿意的酬勞。」
艾昂微微瞇起眼睛：「……這有什麼意義？」
「聖者之友的名號能讓我有更多發言權，也能讓保障芙蕾雅的安全。」博爾洛傾身向前，「我會把這個國家變得更好，在那之前，請借給我力量。」
艾昂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無聊的繁文縟節。不過，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相信你的判斷。說吧，委託是什麼？」
「……不愧是聖者大人。」
「什麼意思？」芙蕾雅有點跟不上。
艾昂道：「我想博爾洛來這裡之前，跟教會有了約定，八成是帶來了什麼麻煩的委託。只要能夠完成這個委託，就能夠踩在教皇的頭上。是吧？」
博爾洛苦笑著點頭。這回格蘿莉雅低聲說：「聖者大人果真深藏不露。」
芙蕾雅處於震驚狀態。她想的是，「我的艾昂這麼聰明嗎？」
「為什麼很吃驚的樣子？」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精明的樣子。」
「如果想保護妳，這點程度是理所當然的。坦白說，我也覺得認真思考很麻煩，但是，我不想讓妳遇到危險。」艾昂與芙蕾雅芙蕾雅十指交扣，接著鬆開：「不論是教會或者貴族都一直想阻撓我們，像是煩人的老鼠，實在很礙眼。」
「別一直想著他們，看著我就好啦。」
「還不行。既然知道那些人還沒放棄，我可不能坐視不管。」
兩人旁若無人地談了幾句。艾昂終於轉向博爾洛，兩人談起正事。
博爾洛的委託是個簡單又棘手的問題。
西方的韋斯特洛城主有個身體虛弱的獨子，十年前被瘴氣感染後身體變差很多，過去曾經委託教皇除瘴卻效果有限，為了得到教皇的幫助，韋斯特洛一直支持諾泰夏成為宗教國——最近，教皇陛下常年除瘴影響身體，也沒有能力更強的繼承人。
「如果您願意幫忙，就能夠拉攏未來的韋斯特洛城主，獲得高額的報酬。」
艾昂一直不怎麼在乎錢，對財富毫無概念更有些不以為然。談到錢，艾昂稍微皺起眉頭。
縱然一直自稱退休聖者，艾昂還是習慣將收入的一部分捐獻給需要的人，有時候也會無償為貧困的家庭工作。如果只服務貴族，顯然違反艾昂本人的堅持，他因而陷入苦惱。
「……我不需要錢，但我不能無償為你們工作。」
葛羅莉雅道：「既然這樣的話，要不要要求城主做些好事？好比說增加一定比例的稅收用在孤兒院等設施，或者提供長期的工作給低收入的人之類的。」
艾昂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於是答應下來，與博爾洛討論執行的細節。芙蕾雅聽得無聊，約了皇后一起乘著獨角馬澆花。兩人不知怎地聊起了彼此的戀愛史，格蘿莉雅也認識萊斯特跟愛蓮娜兄妹，約定找個時間跟他們一起泡茶。
「其實我家是聖者教派，從小就一直將聖者大人視為光明神那樣崇拜。所以，從陛下那裡聽說艾昂大人還在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感覺神還沒有拋棄我們。」格羅莉亞說，「坦白說，一開始知道聖者大人決定退休，而且有了戀人之後，我有點受打擊。好像大家的艾昂大人被妳奪走了一樣。」
「要是夫人您對他不好的話，信徒們會很不開心吧？」
……這根本就是威脅。芙蕾雅道：「如果是艾昂甩掉我呢？」
「那就沒關係。」
芙蕾雅這才發現，跟艾昂交往根本是不平等條約。
「還有，我不是夫人，這只是婚約的戒指。叫我夫人好像有點……太早了。」
「是這樣嗎？可是，大概從半年多前，艾昂大人就說您是他的妻子，我們還以為……」格羅莉亞猛然住了口，「抱歉，剛才的話能夠請您當作沒聽見嗎？」
芙蕾雅眨了眨眼。「沒關係，我很開心。」
芙蕾雅或許應該感到生氣或者不滿，但她只有種奇怪的滿足感。大概是艾昂為了表現成熟大人的樣貌而壓抑佔有慾，讓她覺得有點可愛。
「我聽萊斯特說，妳在製作魔法工藝品上面很有天賦。陛下的生日快到了，我聽說妳很擅長做魔法飾品……能不能為我做一組呢？當然，我會支付讓您滿意的酬勞！」
「這倒是沒問題。只不過，第一次的客戶就是皇后嗎？真有挑戰性。」
「我可以說禮物是您作的嗎？」
芙蕾雅歪頭：「當然可以，為什麼不行？」
「那麼，我會找機會替您在宴會上宣傳。」
總而言之，跟教會與貴族的關係稍微和緩了一些。
日後，芙蕾雅完成了給博爾洛的生日禮物，還附贈了給皇后的項鍊。結果，皇家夫婦收到的禮物不出所料的大受歡迎，艾昂經手的那些更是銷售一空，就連教皇都偷偷找機會弄了個戒指，洋洋得意地戴在身上。
「這是聖者夫人製作的飾品。」教皇大人如是說。
於是，戒指還沒戴熟的芙蕾雅，在謠言忠自動自動進階成聖者夫人，加上兩人共同冒險時出手助人的傳聞以及皇后的推波助瀾，對芙蕾雅不利的傳聞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幾乎消失。
在社交界掀起波瀾的兩人，對此暫時一無所知。
聖者夫人
冬天過去，艾昂帶著芙蕾雅出門約會順便收集材料，回程已經是盛夏，放置魔法石的角落孕育了魔法植物，並誕生了特殊的妖精，那是能夠使用火焰魔法與光明魔法的可愛生物。
為了製作更優秀、效果更好的魔導具，芙蕾雅在艾昂的指導下進行魔法修練，現在也能夠獨自應對簡單的魔物——當然，這種「簡單」是以聖者大人的標準而言。
芙蕾雅不自覺間捕獲了魔物，在她十五歲生日不久馴服了牠，擁有人生中第一隻坐騎。沒多久，花園裡面孕育出的魔水晶、開放的魔法花中出現了妖精，庭院頓時熱鬧起來。在芙蕾雅沒有意識到的時候，距離「一般人」越來越遠，更接近人們對「聖者夫人的想像。」
不過，這對芙蕾雅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
生日那天地十二點。有了「成年人」這個頭銜的芙蕾雅，刻意等到十二點過後，在艾昂跟她說「生日快樂之後」，神情認真地盤腿坐在床上。
「艾昂，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艾昂想了想，還是找不到答案。
「如果妳是要讓我吻妳的話，不是每天都在做嗎？」
「才、才不是那個！我是說，跟我一起睡覺。」
艾昂停頓了一下。「我想確認一下，這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現在是。好啦，不要話這麼多，很破壞氣氛耶！」芙蕾雅滿臉通紅，硬是把艾昂扯進被窩。艾昂順從地溜進了被子，還真的不說話，直盯著她瞧。
芙蕾雅本以為艾昂會吻她，做足了心理準備，但他卻沒有這麼做，只是把芙蕾雅摟到懷裡。
「我活了大約一千兩百多年，看過很多次降雪，也迎來好多次春天。雖然我不像伊薩斯那樣覺得生存很痛苦，但也不覺得有趣。活著也好、消失也罷，就像四季更迭一樣。」
艾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芙蕾雅抬起頭，正好看見艾昂嘴角揚起的瞬間。
「認識妳這一年發生的事情遠比我活過的一千年更多，跟你約定了成年結婚之後，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期待秋天。生活的小細節、遇到的人們都很有趣，就好像蒼白的突然有了顏色。跟妳在一起之後，我第一次知道幸福的意義。」
艾昂執起芙蕾雅的手，親吻她無名指的婚戒，又不自覺地笑起來。那笑容太耀眼，芙蕾雅無法移開視線。
「我想跟妳擁有同樣的姓氏，妳願意跟我結婚嗎？」
明明是很普通的話，但是，看艾昂緊張又謹慎的表情，芙蕾雅有股想哭的衝動。
「非常樂意！」
看著艾昂慌張地為她抹去眼淚，芙蕾雅暗暗期待著早晨快點來臨。不過，在那之前，還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她認真地看著艾昂，伸手解開艾昂的釦子，如同過去那樣親吻他的喉結。
「艾昂，不準跑喔。」
「……好。」
芙蕾雅從艾昂表情中看出壓抑的緊張。她很滿意的掐滅了魔法燈，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如果明天能夠準時起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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