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第九十四話，只是公主的騎士
隨著時間經過，亞德與紫晶協助隆科城的消息在教會的幫助下逐漸傳開。除了早已預約好的休息地點，也有些途經的村鎮教會與貴族主動送來邀請函。
雖然紫晶穩坐女王寶座，但仍有些仍盼望拉斯奇王室的繼承權能落到聖甚至亞德的手上。
這些禮物與邀請，對他們來說正是王位的前哨站。
這些信有些是給亞德，有些則寫著紫晶的名字，更八面玲瓏的則有其他選擇。教會則給兩人各送了一封邀請函，許多貴族選擇將邀請送到由希與尤爾的手上。
這是紫晶頭一次收到只給自己的邀請，本來想著要找亞德商量，但考慮到亞德的立場又不好直問，焦躁地在房內來回踱步。直到沙來敲門，這才將自己的煩惱和盤托出。
「艾朗特姆家是很有實力的貴族，以我的立場是很想跟他們的當家打聲招呼。你覺得我應該去嗎？」
「我認為殿下應該去。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殿下可以諮詢其他人的意見。」
沙指的是神王希尼斯或者神后拉娜，他們各持有一個受到祝福的信盒，能夠將信件送到對方手上。亞德與紫晶也經常透過這個方式與聖法提加的兩位長輩保持聯繫。
「走，我們去找由希！」
沙一愣：「不去諮詢神后陛下嗎？」
「也不是不行，但她總是優先考慮聖法提加，很容易就會放棄哥哥。我不相信她的判斷。」
「這些話我會當作沒有聽見，殿下還是別說出來比較好。」
紫晶笑道：「我不是對誰都這麼坦率的。你可是我的守護騎士，我當然會相信你。」
能夠被未來的女王如此信賴，對下屬而言是無法言喻的榮耀。
少年的心中有一股別樣的情緒在湧動。
與榮譽、家族等東西完全無關，是更加私人而羞恥、讓人羞於承認的嚮往。在意識到自己的情感之前，即使紫晶對他信任又態度親暱，沙還有自信維持鎮定，也打算要保持這樣的距離。
他的義務是保護斐斯特蕾雅的安全，不是成為她的朋友，更不該覬覦她身邊的位置。
帶著複雜的情感，沙匆促在紫晶面前單膝下跪。
「沙．德古加絕對不負公主殿下的期待。」
此舉既是為了表忠，更是為了遮掩不自然的表情。沙衷心希望，自己的演技足夠好，能夠騙過公主殿下的眼睛。還好紫晶只是擺擺手：「這裡就只有我們，你快點起來吧！走，我們一起去找由希。」
……
…………
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位王儲也跟負責護送的兩位青年們培養了一些革命情感。
眾人關係的改變體現在稱謂上，紫晶對由希最初的稱呼是「海亞博士」，之後是「由希大人」，最近偶爾會直呼其名。雖然兩人有年齡差距，但由希本人似乎對這些繁文縟節並不在意，只有在外人面前會使用正式的稱謂，私底下稱呼職稱倒帶了點戲謔的味道。
紫晶帶著信到由希的房間，喊了幾聲：「海亞博士……由希大人，你在嗎？」
房內還沒得到回應，紫晶迫不及待地打開門探頭，看見由希正在書寫。他的語調有幾分無奈：「斐斯特蕾雅殿下，我好像沒聽到敲門聲？。」
「……對不起啦，我有點急事。」
由希忍不住說：「進入異性房間前絕對不能忘。妳這壞習慣到底是怎麼養成的？」
雖然知道這只是隨口發牢騷，紫晶卻還是回答了：「因為父親也不會特別迴避，所以看過很多不該看的場面。抱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由希也沒接話，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妳是想問我邀請函的事情嗎？」
「你怎麼知道？」
「你們在隆科的事情也差不多該傳開了，我想他們也該有動作。有什麼特別的嗎？」
「是艾朗姆特家族的邀請函。」
「啊，這確實很難得。妳是想知道我的意見嗎？」
不愧是由希，不需要過多解釋就理解她來此的涵義，但這也是個問題。
因為這往往意味著他早就想好答案，而且難以撼動。
「我做為學者，不能就個人喜好影響妳判斷。我只被授權提供必要的資訊，好比跟家族歷史與現況有關的概況。妳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
「我只是想當參考而已，真的不行嗎？」
由希笑道：「妳是以未來女王的身分來到水之都。我雖然已經不是王子，但仍具有代表性。給妳建言意味水之都跟聖法提加非官方合作，也代表我方的政治立場。」
——看來這是打算公事公辦了。
這是把她當成未來女王看待嗎？想到這裡，湧出的怒火稍微消逝。
紫晶深吸一口氣：「我不打算跟雷爾契家族或者教會的保守派合作。既然已經爆發內戰，就證明中立保守的策略已經名存實亡。作為王儲以及未來的女王，我本來就應該儘早做好準備……包含找到正確的智囊。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由希掩著嘴笑。「我是在刁難妳沒錯。我在水之都的學界算是異端，不論學術素養、經歷或者道德方面都有瑕疵，經常被其他同僚說是金絮其外。殿下不必過早做出選擇。」
看來這傢伙是不打算開尊口。
由希說的有部分是事實，他跟女王的關係以至於拋棄繼承權的過往讓他的存在飽受爭議。
即便如此，仍有許多人捧著重金、珍貴的藏書與酒遠道水之都，就為了見他一面。
護送王儲本來是皇家棋士團的工作，希尼斯卻將這個重責大任交給由希，這意味著某方面的退讓。畢竟由希總待在水之都的大圖書館，現在是受雇的自由學者，不受拘束。
這是作為現任的神王給繼承者的機會、更是考驗。
願意將權力下放，也意味著神王希尼斯的身體狀況遠比看起來更糟。
「在選擇來水之都的時候，我早就做出選擇。」
「……是嗎。看來是我小看妳的覺悟。但我還是希望只在檯面下提供協助，希望殿下見諒。」
「無所謂。告訴我你的答案吧！」
「我想殿下應該對艾朗姆特家族有基本的了解，所以我只簡單地敘明大概。是頗有實力的邊境貴族，是僅次於神族三大家族——拉斯奇家、法傑瑪家族跟雷爾契家族的第四大家族，歷史悠久，跟水之都也有往來。一直以來，他們跟拉斯奇王家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唯一的交流只有一個。他們現任的家主曾經對伊芙殿下求婚好幾次，後來是神王陛下代表拒絕。」
「領地內有一些魔力石的礦脈跟小型的聖泉，內戰時雖然沒有出兵，但提供了領地內的祭司與後援物資補給，於情於理應該親自赴約表達謝意。但是艾朗姆特家也不是別無所求，他們想要的很有可能是親王的位置。既然他們只寫信給公主殿下，是想率先對殿下表忠。許多貴族現在還在您跟聖王之間搖擺不定，能有艾姆特的支持十分重要。但您也得先考慮好，萬一開口求婚時應該怎麼反應。」
紫晶道：「這部分我跟神王陛下討論過，會在結束水之都學業後才正式討論，過程中我很樂意對各方的保持開放態度。」
於是，兩人開始就政治立場與現狀交換意見。
沙旁觀著紫晶與由希的討論，突然有種遲來的體悟。
他想起了克的勸戒，也再次認清了自己的身分——這個人確實是尊貴的公主殿下，是他的主人。
絕對不要越界。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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