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第九十七話，仰望的晨曦終將到來
就這樣過了數天，亞德在眾人的幫助下總算沒有惡化。
雖然狀況有少許改善，但為了避免狀況再度惡化，由希限制了亞德的活動範圍與時間。睜眼的時候有時是清晨、更多時候是夜晚，有時候感覺頭痛、有時候是四肢無力，胃口也算不上好。
這天亞德仍舊在半夢半醒間度過。
頭痛的狀況雖然有所好轉，但好轉的幅度實在低到讓人遺憾。
亞德前幾天本來還有些沮喪，後來想想至少要恢復到能夠在水之都自由活動。
如果沒有體力上課，最少應該親自到大圖書館挑些書自學。想到這裡，陰鬱的心情好上不少。
半夢半醒間，意識在清醒與睡眠間浮沉。
亞德感覺自己聽見了腳步聲，同時感覺到熟悉的神力。
不需要睜開眼睛，也知道是聖來了。
亞德掙扎著想睜眼，全身上下卻像是被抽走了力氣，被束縛在身軀中動彈不得。
啊啊，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緊接著，聽見熟悉的說話聲：「翼姬，妳覺得怎麼樣？」
聽見翼姬的聲音：「確實是是魔力不平衡的問題，但我也只能暫時緩解沒辦法根除。如果能得到龍之君主的幫助，就能夠徹底解決。可惜雪之君主失蹤，也只能夠定期補充魔力。」
「如果能夠請黑龍君主幫忙的話，就能一勞永逸了。」
亞德緩緩睜開眼睛。
「啊，亞德醒了。」
耳邊首先傳來的是帶口音的孩童嗓音，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蹭著自己的臉頰。亞德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一只銀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朵。
亞德忍住打噴嚏的衝動，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只晃動的銀白色的獸耳，他下意識伸手去摸。
「你、你怎麼可以初次見面就碰耳朵！」
對方明顯一縮，似乎被嚇了一跳。
仔細一看，那是個銀髮赤眼的幼小獸族孩童。他的外表性別不辨，一雙眼睛是紅寶石般的色彩。
「抱歉。」
亞德試著想起身，卻沒有力氣。古特出手幫他坐起，力道出乎意料地大。
他眼巴巴的盯著亞德看，搖晃著尾巴與耳朵，像是在等待著被稱讚。
「謝謝你，古特。」
被亞德這麼稱呼，古特驚詫地瞪大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雖然沒有直接見過面，但聽過你的聲音。」亞德抬起頭，對同在屋內的聖與翼姬露出笑容，「聖、翼姬，好久不見。你們來得比想像中快？」
「那當然，我聽說你昏倒的事情就立刻趕來了。雖然你的魔力狀況很糟糕，但看起來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聖直接坐上床，把手蓋在亞德的額頭上。「好像還在發燒。」
「我的狀況怎麼樣？」
聖表情欲言又止，「有個好消息跟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先聽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我有辦法解決。」聖握住亞德在棉被下的手，突然間，感覺到身上的能量突然間被抽走。這種感覺並不好，亞德感到十分抗拒，聖握著的手似乎緊了一些。「不要抵抗。」
維持這樣的姿勢半小時，亞德頭痛與虛弱的感覺減緩不少。
「那麼壞消息呢？」
「這只是權宜之計，需要維持兩種魔力的平衡，暫時不要用魔法。」
沉默片刻，看見聖眉頭擰起：「只是稍微離開一下，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樣。要是我以後不在了怎麼辦？」
——那我就跟你走啊。
看聖一臉憂鬱，亞德收回本來要開的玩笑，反握住聖的手。
「總會有其他方法的。」
「……你可是病人，不要隨便安慰我。」
亞德也不回答，就看著他傻笑，直到治療結束後仍不鬆手，握著聖的手說很涼。
這畢竟是亞德難得撒嬌，聖也不戳破，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握手的力道輕得像是羽毛，好像隨時就能夠掙脫，這再再顯示亞德的身體狀況有多糟糕。
內心深處湧出一股心痛，更多的是自憐。
如果找不到方法，他可能很快就要跟亞德一樣動彈不得。
比起恐懼，內心深處卻生出一股詭異的感受……他竟然有點高興。
——起碼離開的時候不是一個人走。
壓抑住洶湧的不安，聖笑著說：「你現在應該感覺好多了，要不要起來走看看？」
但這種恐慌又怎麼可能瞞過靈魂相通的亞德？他彷彿毫無感覺似的靠在聖的肩膀上。
「我累了，明天再說。」
聖有點無奈：「那就明天開始，我每天都要幫你調整神力，大約半小時。」
「好，」亞德說著稍微蹭了蹭他的肩膀，尖耳輕輕刮過臉頰，帶來一種細微的癢。
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尖：「聽好了。單憑我的力量只能夠改善，無法根治。真要恢復健康，得去找其他的方法。」
「嗯。」
聖感覺自己像是養了一只貓。「魔王陛下那邊有消息嗎？」
「他好像有珞緹雅的聯絡方式，但是距離很遠，似乎不容易聯絡到，」亞德緩緩睜開眼睛，那雙與聖聖同色的眼眸半睜著看他：「為什麼要找珞緹雅？」
翼姬說道：「因為你身上能夠同時擁有神力跟魔力，跟妳身上的龍族血統有關。」她稍微頓了頓，「我想檢查，我能夠碰你嗎？」
得到亞德的允諾，翼姬才小心翼翼地握住亞德的食指。
亞德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這樣的魔力傳輸效力怎麼辦？
內心才剛剛這樣想，一股強烈的深淵魔力藉著握住的手傳來。強勢的力量讓亞德一時難以消化，頭痛與虛弱感讓他忍不住發出痛吟。沒多久，那股深淵魔力壓抑了暴走的神力，頭痛與虛弱的感覺逐漸消失。
亞德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翼姬，謝謝妳。」
「你說過要幫助聖。如果你在那之前死了，我會很困擾。」
「……在聖倒下之前，我不會死的。」
「在那之後也不行。」翼姬略帶強硬地接話。
亞德感到有點疲憊，靠著聖閉目養神。
半夢半醒間，感覺濕軟的毛巾擦過自己的額頭與脖子，偶爾會感覺到柔軟的耳朵輕蹭著自己的脖子。來人顯然不太擅長這種工作，擦汗都顯得笨手笨腳，亞德卻感到格外開心。
聽見古特問：「為什麼亞德之前能活得這麼健康？」
「他出生的時候就是個虛弱的孩子，最後，神后拉娜找到母親並請求協助。母親把他靈魂的破片還有身上絕大部分的神力挪到聖的身上。母親感到很驚訝，因為她已經把亞德身上絕大多數的神力轉移到聖身上。他感到不舒服意味著身上的兩股魔力同時有了進展，只是身體無法協調與吸收。 」翼姬遲疑了一會兒，才接著說：「照理說，這至少能夠維持百年。雖然伊芙蕾希雅是歷代最強的聖女，但是，她跟三皇子殿下的深淵之力沒有這麼大的差距。所以我才猜想，這或許跟神力有關。」
古特一邊擦拭亞德的汗，一邊用不算標準的通行語問：「會不會跟淨化深淵有關？」
「不知道。」聖沒好氣道，「幾天後如果你身體狀況改善，可別想著到處亂跑。」
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答，聖扭過頭，本來打算教訓個幾句。
倚在肩膀上的亞德卻已經閉上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睡著了。」
直到入睡，亞德仍握著聖的手不願鬆開。
聖嘀咕著：「都已經成年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撒嬌。」
嘴裡這麼抱怨，卻小心地挪出一個舒服的姿勢。
翼姬壓低聲音問：「你覺得龍族會幫忙嗎？」
沒有回答，聖的笑臉凝固在臉上。「如果龍女知道肯定會插手，問題是，龍族是近乎永生的存在，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會幫到什麼程度。」
翼姬略帶驚訝地瞪大眼睛：「是嗎？我總覺得她很快就會過來。」
「她看起來是對亞德很感興趣，但龍族只有格外偏愛自己的伴侶，對弱小的混血常常放任他們自生自滅。」
翼姬扶著額頭，長嘆一聲。「你跟亞德還真像。」
聖微微瞇眼，細長的眼睛讓人聯想到貓。「總覺得妳這句話不是稱讚。」
翼姬本來起身要走，聽到這句話卻停下腳步。
「不如我們打個賭吧？賭看看珞緹雅什麼時候會來。輸的人要在能力範圍內答應對方一件事。」
聖被提起興致：「那我猜三年後。」
「三個月內。」
古特舉起手：「那我猜一百年！」
兩人同時望向古特，聖忍不住道：「也太久了吧！」
古特不服氣：「可是她可是龍族。龍族一次睡眠最少五年最多五十年，六年已經很快了！」
賭約稍微沖淡了憂鬱的氛圍。
這時的他們卻沒想到，每個人都猜測珞緹雅會來——而亞德本人或許沒有這麼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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