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第一百二十三話,水沒都市﹒下
前往海亞大圖書館的馬車有些顛簸,漂浮的海草與螢光石照亮模糊的道路。
由希緊急聯絡女王多琳,徵求口頭許可後,領著亞德等人前往位於海亞大圖書館頂樓的傳送陣。由希將手掌放在水晶柱中央,魔法陣隨著魔力流動發出燦爛的光芒。
魔法陣中的由希回過頭:「從這裡開始,你們看見的一切都是水之都的機密。」
「知道啦。」「我會保密的。」
得到回答後,三人各自踏入傳送陣。
這次探查主要是為珞緹雅介紹水之都的環境,並尋求幫助,由希使用的多半是魔族語,亞德專心地聆聽由希的話語。
亞德花了些時間才習慣踏過傳送陣的暈眩感,眼前所見是一片黑暗。
半晌,一盞燈火啟動。
緊接著,以首盞燈火為中心,周圍的火光依序點燃,幽微的火光將黑暗的室內照亮。
抬起頭,這才看清自己正位於巨大的地底洞窟。
處於水之都那種特有的濕潤感依舊,腳步聲在巨大的洞穴中發出清脆的迴響。
沿著石製的廊道往前走,隧道逐漸往下,周圍滿布水晶柱與古代神聖文字的碑文,期間有神秘的魔法文字流倘,可以從中感覺到某種流動的能量。
那種能量接近水屬性的魔力,卻又比水魔力更加純淨、毫無雜質。
這就是蘭茵嗎?
珞緹雅伸手輕觸石牆,此刻流動的魔力大增,散發耀眼的光芒。她稍微鬆手,靠近散發微光的魔法文字,細細研究。
「這裡是水之都邊陲的神殿區域,只有受到恩准的水神祭司才能夠出入此地。」
「水神的祭司?」
「就是水之都的王族,水之都的歷代國王就是水神的祭司。我在拋棄繼承權後,仍然作為水神的祭司維持地下神殿的運行。希望借重龍族的智慧,協助我們度過難關。」
珞緹雅仍在研究,以手指描摹著古代語言,嘴裡不斷開合。
「結果怎麼樣?」
「比想像中好一點。結界的結構遭到破壞,但還在能修復的範圍。結界之所以不穩定,不是結構問題,而是因為來自蘭茵的能量已經用盡。最快百年,最慢一千年,蘭茵的結界就會徹底消失。」
珞堤雅的結論帶來漫長的沉默。由希沉思,抱著胸來回踱步,試圖消化令人震驚的事實。
「結構本身的問題不大,所以才一直找不出結構的問題。」
「如果是魔力來源不足的問題倒是不難解決,如果有百年的時間,應該能夠處理……」
亞德問道:「魔力不足的部分應該怎麼辦?」
「問題不大,只是有點麻煩。」
兩人又隨口聊了些關於環境與魔法陣的問題,由希終於結束思考,「謝謝妳的幫助。我想儘快完成結界的修復工作,麻煩妳指點。」
「我只能大概說一下,細節不能保證準確喔。」
「沒問題。」
緊接著珞堤雅口述,由希親自操作,兩人通力合作,很快地修復了幾個結界毀損的關鍵部位。
不過半小時,魔法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亮,黯淡的結界石彷彿重新找到生命力,散發耀眼的光彩。由希深受振奮,與珞堤雅一同修復著結界,亞德現在不能使用魔法,也只能負責為兩人提燈。
三人循著散發光芒的魔法文字往前走,穿越巨大的坑道,來到位於結界最深處的藍色湖泊。湖心升起一座巨大的神殿,往上的階梯盡頭,座落著一座俊美的男神雕像。這位神祇一頭長髮委地,鼻樑高挺、氣質優雅,以翻閱卷軸思索的姿態沉思,是個秀氣的美男子。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水神凜。」
「神像就是結界石的中心,過去看看吧。」珞堤雅建議。
循著樓梯往上爬,好陣子才抵達神像底端,巨大的神像約莫有三、四個樓層高。近距離看,神像更顯莊嚴,散發著朦朧的光芒。這座神像就是巨大的結界石,以水神的形象鎮守於水之都的地底,守護著自己的子民。
亞德雙掌合十,向神像獻上祈禱,而由希與珞堤雅則照常進行修復作業。
與「智慧」之名相稱,水神凜是個秀氣的美男子,容貌看來與遜位的水王亞瑟有幾分相似。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亞德總感覺神像上的碑文似乎有微小的裂縫,也能看見結界石的力量正在向外流失。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試探性地觸碰一塊結界石的碑文。
突然間,一道耀眼的藍光破開黑暗,將神像周遭照得如同白晝。
結界石表面發出輕微的鳴饗,強烈的能量波動讓正在修復結界的兩人不禁停下動作。
由希睜大雙眼,驚嘆出聲:「亞德,你做了什麼……」
亞德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維持碰觸碑文的姿態,露出尷尬的笑容。
「我、我只是碰了結界石一下,」看兩人均一臉懷疑,亞德不自覺提高音量:「是真的,請相信我!」
珞堤雅一臉好奇地走近,握住亞德的手,一臉興奮:「再一次!」
亞德在由希的允諾下照做,接著是由希嘗試。他碰觸結界石也有類似效果,但不像亞德那樣顯著。
珞堤雅的手掌微涼,遠比料想中更加粗糙。看她專注又虔誠的樣貌,亞德心跳加速,晃晃腦袋逼迫自己甩開那些惱人的思想。神像再一次散發出耀眼光芒,珞堤雅困惑地喃喃自語:「有很微弱的魔力,但這點程度的魔力應該不能啟動結界才對……結界石的龜裂也被修復了。」
由希困惑地碰觸結界石,優雅流暢的能量脈動令他驚喜交加。「居然修復了……亞德,有不舒服的感覺嗎?」
「與其說是不舒服……不如說身體內的魔力似乎流暢了一點?」
經過由希研究,亞德身上的深淵魔力有部分被轉化為神聖魔力,體內的魔力循環也更加流暢。但這只是治標而不治本,亞德仍須在藥劑的幫助下學會自行轉化魔力,才能夠一勞永逸。
「那麼,要試試看嗎?」
由希的目光落在結界石上。
於是,亞德按照由希的指示撫過每一塊結界石。
他手掌觸及之處,結界石便發出耀眼的藍光,黯淡的結界石終於能夠進行能量傳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現生機。
是神聖魔力嗎?好像不只如此。
經過幾次測試,仍舊沒有具體結論。
從結果來說,亞德碰過的結界石被修復了部分結構,再加上之前修復的結構,整座蘭茵結界的效能在質與量均有飛越性的進展。不只亞德,就連由希與珞堤雅碰觸結界石都有類似的效果,但不像亞德這麼顯著,但是原因不明。
根據由希本人所說,過去他經常到此拜訪,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效果。
由希眉頭深鎖,思考了好段時間,最後乾脆放棄。
「這件事我會調整說法後向女王報告。我跟珞堤雅一起找到了修復結界的方法……在找到徹底解決的方法之前,還得繼續麻煩你了。」
亞德與由希達成了互助協議。
由希會幫亞德尋找與聖共存的方法,而亞德協助由希幫我修復水之都的蘭茵結界。
這是個雙贏的約定,對水之都、對亞德本身都是如此。
──如果不去看修復結界對未來的影響的話。
水底結界的修復撼動了世界,其能量穿越世界的邊際,傳遞到位於世界夾縫中的龍族禁地。
禁地最幽深的夾縫中,黑龍君主龍刑緩緩睜開眼眸。
「這股力量,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晃了晃巨大的腦袋,思考了好段時間,喃喃道:「啊,是神聖龍啊。」